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铺天盖地的响起,看着溃兵如水般退了下来,赵飏缓缓的仰起头来,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可怕的事实。
“殿下,”司徒敬皱着眉说道:“若是再攻不下这里,三殿下那边,我们不好交代。”
“我又何尝不想攻下?”
赵飏缓缓叹息,他望着那座不高的赤渡城,突然觉得那座城池是那样的不可翻越。
“楚乔……”
夜晚终于来临,大夏的兵力陆续退了下去,楚乔在粮草库里找到了被捆绑成一团的平安,小家伙竟然已经睡着了,醒来见到楚乔开心的大呼小叫。
今日一战,赤渡城损失惨重,主力士兵西南镇府使有两千多人阵亡,加上之前的一千五百人,现在的西南镇府使编制还不满三千,还有战斗力的不到两千。民兵伤亡最大,足足有两万多人,城墙损坏非常严重,如果对方有投石机等大型攻城利器,可能不到一日,就可将墙体整个砸碎。
到处都是血腥气,到处都是尸体,城里伤药已经告嚣,负伤的战士能得到的只有清水和粗布,到了夜里,遍地都是可怕的惨叫和痛呼声。稍远的一片偏街上,躺满了不动也不说话的人,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一片又一片黄色的麻袋盖住了那些年轻战士的脸孔。
一路走来,楚乔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头顶是漆黑的天空,乌鸦在北风中凄厉的叫着,声音慑人心骨。
生命中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这样的孤立无援,这样的无所依托,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破灭了,可是却还不得不站直了腰板给那些指望着她的战士们看,告诉他们,大人还是有把握的,她还在坚挺着,她会带领着大家,打出一条活路。
冷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远处传来了战士们低沉的调子,像是风吹过管同,带着悲伤的味道,楚乔顺着歌声走去,在拐角处看到一名断了腿的年轻士兵。那是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还没有长胡子,清秀的脸孔看起来像是个读书的秀才,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膝盖以下空空的,他就那样坐在那里,没有喊疼,反而是微微笑着,眼神单纯且明快,似乎想起了一些快乐的日子,一边笑一边轻轻的唱道:
“别了,我亲爱的姑娘,我将扛起枪保卫家乡,敌人的刀已经悬在头上,我要保护你和我们的天堂。也许再也看不到你美丽的双眼,也许再也听不到你在我耳边歌唱,但是请相信我,我会永远记住老家的那个地方,你站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下,笑着对我招着手,轻声说早点回乡……”
楚乔静静的站了很久,直到那名士兵的声音渐渐低沉,渐渐消失,雪花缓缓落下,落在他的脸上,却并没有融化,而是一点一点的堆积而起。
风吹着她的衣摆,像是摇曳的旧梦,天空是苍凉而广阔的,世界那么大,他们却好似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一样。楚乔想起很多东西,想起年少时的那些憧憬,那些坚持,那些热烈的期待和盼望。她又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那个森冷漆黑的牢房里,她的手被少年塞到怀里,暖暖的,燕洵眼睛明亮的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燕北的事情。这里的白雪,这里的青草,这里的马群,这些的火雷塬,这里的回回山,这里勤劳的百姓,这里善良的人民,这里没有战火,和平,安宁,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燕北,燕北……
楚乔缓缓抬起头来,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下,她的背脊那样挺拔,像是一杆标枪,大雪飘零,落在她的肩头。
没有人守护你了,那么,换我来守护你吧,我们一起等着,等着他们回来。
没有人想到,北朔城的溃败竟会是如此的迅速和如此的惨不忍睹,还不到五天,北朔就在赵齐凶猛的攻势下一败涂地,相信若是没有楚乔之前留下的防守工具,此刻燕北的城头上必定已被插上了大夏的金龙旗了。
此时此刻,曹孟桐站在城头上,看着呼啸如蝗虫般奔来的夏军,只感到天地似乎都在颤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百万大军都到哪里去了?自己坐拥雄关,为何会溃败的如此彻底?可是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这些了,鲁直奔上前来,大声喊道:“将军,快跑吧!再不跑夏军就攻上来了!”
“跑?”曹孟桐转过头来,微微有些木然的问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