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有仆人会来做的。”他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去抢仆人的活儿干。
“如果我们做了他们的事儿,他们不就没有工作了?”查理也对此有些不解。
“你们总不会随身都带着仆人吧,任何时候,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面前有一堆食物,而你们却因为不会生活不会做饭而被饿死?不觉得可笑吗?”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但还不至于说服这些顽固的男孩儿,所以那个时候安娜又说了一句。
“没有谁是天生下来就伺候别人的。我们只是比他们幸运一点,付得起薪水,而他们需要这些来买面包。”
“哦,当然,这些话我只是希望你们记住,虽然我可能更希望你们理解,但这要求有点太过了。所以只是记住好吗?当然了,我让你们做的事儿你们在踏入社交界的时候也别让其他人知道。解释起来将会非常麻烦。”
“一旦你们踏入社交界,代表的就不只是你们自己了,而是你们的家族。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有一件体面的衣裳去参加宴会,虽然有些可笑,但暂时是无法撼动这些规则的。”
这些唠唠叨叨的话语让安德烈觉得这位舅妈真的非常奇怪,以及,莫名的,他对安娜也开始有了一丝神秘的敬畏感。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似乎也理解了自己的舅妈与别的贵妇人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
虽然不能完明白,但总之,孩童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好的,于是他就彻底的相信了去。
然后他们需要面对的就是洗碗。
“我还是觉得这可不太好。”萨沙有些唠唠叨叨地说道,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接过那些碗筷。
“亲爱的萨沙,给男孩儿们一点信任。”
“但他们可能会打碎。”萨沙抱怨道,原来她真正在乎的还是碗筷,而并非这些少爷们白嫩的小手。
安娜笑道:“你们听到了。”
“我们又不是白痴。”查理抱怨道,然后手滑了一下。
“小心!”
阿力克谢接住了盘子。
安娜也松了口气。
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说:“我纠正一下,是‘我们’不是白痴。”他指了指自己还有阿力克谢,把查理给排除了。
“嘿,没礼貌,只是意外!”查理为自己找台阶,“我的双手非常滑,你不能怪我。”然后他做了一个鬼脸,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连阿力克谢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碗盘洗干净后,安德烈他们就忍不住冲到后花园去摧残那儿的生物了,阿力克谢自愿留下来帮安娜他们把碗盘擦干。
“你喜欢他们吗?”安娜问道,递过一个盘子过去。
阿力克谢接过盘子,一边擦一边说:“像是兄弟。”
“我很高兴你真的这样觉得。”安娜笑着说,然后又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是吧?”
“是的。”阿力克谢露出了一个轻轻地微笑,那笑容在他精致却又单薄的脸蛋上多少还是有些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但那毕竟是个真心的笑脸,耀眼的就像是朝阳一样。
“喜欢就好。”安娜说,也回了一个微笑。
真好,她想,看到阿力克谢的笑容就仿佛是瞧见了卡列宁一般。
她希望在那个时候,也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尽量让他微笑,就算那个人不是她也好。她只是不希望在那种孤独无助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曾经去鼓励过他,哪怕他看上去已经比普通人拥有太多了,又或者,他看上去远比许多大人还要坚强。
“阿力克谢。”
“什么?”
少年抬眼望向她,浅淡的瞳色如今不再那么灰蒙蒙,而是有了一丝丝生气。
她为此觉得非常高兴,所以说:“如果你现在觉得快乐,以后,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在保障自己的安下,可以的话,尽量的去帮助别人。”
金发的少年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非常美丽,他应了一声。
“我很高兴你现在觉得快乐,你是个好孩子,你拥有的远比你表现出来的聪明更加优秀。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所以请好好保护它,同时,也让更多值得的人看到它,因为它是如此的珍贵和闪闪发光,理应在这个世界变得更加闪耀。”
这段话不是安娜亲口告诉阿力克谢的,那是后来伴随着一个礼物一起送给他的。
在往后很久的时间内,几乎陪伴了少年的一辈子。
那之后,在他自己的手记中也留下了那么一段话语:
“不管最初行善的初衷是什么。也许那并不高尚,只是一种私欲,但若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因此受益了,我们就不该去强行分析一个人行善的初衷了。善良的心不应该遭受批评,至少,不应该由无关人士去否定它们。倘若有那么一两个人不够聪明,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安危而造成了不幸与伤痛,可以指责他们愚蠢和不谨慎的,也只有那些真正爱他们的人,而不是我们,无关人士。千万不要急着去否定一个善意的举动,只是让他明白,比起别人,你更在乎的是他这个人,所以,下一次,请他先保护好自己再去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