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突然之间局势峰回路转,宋军慕容谦部居然大举东下,这却是正趁了婆固的
意。
前几天,耶律薛禅的室韦军数度与宋军前锋小股骑兵交锋,不料宋军竟十分善
战,耶律薛禅只见着西边到处是族旗营寨,小股的宋军骑兵更是有恃无恐的到处游
荡,他是老成稳重的老将,心中虽然疑惑为何宋军不急速进攻束鹿,却也不愿意挑
衅生事,只道是宋军主力未至,目前不是蓄势待发。因此不断上报韩宝,让韩宝决
断到底是退回深州,还是另有安排。昨日耶律薛禅终于等韩宝的明确命令,韩宝决
定亲率主力前来,击破慕容谦,然后直接从束鹿南下,经赵州、过堂阳镇,绕开宋
军在衡水的防线,走萧阿鲁带的路线,攻进冀州。韩宝的大军明日便至,因此责令
耶律薛禅在他大军抵达之前,要摸清宋军虚实。
耶律薛禅不敢怠慢,这才分兵四出,试探性的攻击宋军。婆固一大早便听到拦
子马回报,道是有一支宋军,人马数千,浩浩荡荡沿着淳沱河而来,他便主动请
缨,率军前来看个究竟。
不料在这儿遇着的,却是宋军的先锋。
婆固瞅见宋军不过三四骑人马,虽然明明知宋军主力便在后面不远,但他立功
心切,一心想要给宋军一个下马威,打定主意,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这支宋
军,也好让韩宝知道,他婆固并非无能之辈。
他意在速战速决,因此虽然一面与宋军互相射箭,一面却摆了个包抄的阵形
步步逼近,缓缓合拢。
刘延庆一时料敌失误,此时心里真是叫苦不迭。
两军互射一阵,武骑军已有二十余人伤亡,辽军尚未有任何院乱之色,他的三
百武骑军在辽军的压迫之下,便已经有点院张的迹象了。他深知这些武骑军骑兵绝
无马上搏斗之能,更是一步也不能后退,若是后退,这些武骑军说不定立时便会形
成溃败之势,因此他必须竭力用箭雨阻止辽军靠近。但是不同的部队对于伤亡的承
受能力是完全不同的,若是拱圣军在此,二十余人的伤亡,没有人会眨一下眼睛
但是他现下所指挥的这支武骑军,却已有些军心不稳的迹象。总是有几个人开始偷
偷摸摸的四下张望,眼中露出惧意。
这让刘延庆在这战场之上,竟突然怀念起荆岳与田宗销来。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他刘延庆居然也要身先士卒为人表率了?不是应该由荆岳
与田宗销在前面肉搏,他在后面突施冷箭的么?
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自嘲的苦笑一下,然后摘下大弓,张弓搭箭,夹紧胯下
坐骑,冲到队伍的最前列,不断的射杀着辽军。
这是他能想到的鼓舞士气的办法。
此时,他能记起来的,便是姚咒在拱圣军最常说的一句话―“想要部下不怕
死,你就得不怕比部下先死!”
拱圣军维持战斗力的办法,就是武官的伤亡比远远要高过普通的节级士兵。
刘延庆不姚咒,他绝对害怕比部下先死,但是他更加明白溃败会是什么样的下
场。他只能一面在心里反复叨念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
福一”,一面硬着头皮冲到前面,希望这一招能有点效果。
这个法子还的确有效。
既使是武骑军的士兵,当他们看着一个堂堂的翔魔桥尉居然冲在最前面,冒着
辽军的箭雨与辽人苦战之时,他们还是会有血脉责张的时候。
虽然只是个七品官,而且只是个从七品,但在当时绝大多数普通的士兵眼里
那就是一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大官,对许多普通士兵来说,翔魔桥尉与镖骑大
将军的区别是模糊的,总之都是大官,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他们的命是“贵”
的,而他们自己的命则是“贱”的,这些“贵人”都不怕死,他们就更加没什么好
怕的。
而即便从战斗的直接效果来看,刘延庆直接加入战斗,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刘延庆谈不上是个神射手,但他的箭法,比起那些武骑军士兵来,实在是要好
得太多。此前三百人马射了半天,虽然的确将辽军抵挡住没能靠近,但是辽军的死
伤只怕都没有超过十人。
但刘延庆加入战斗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死在他箭下的辽军,至少便已经有三
人。
当两军列阵互射之时,一方阵容里有几个箭法奇准的人,那是很要命的。
数人中箭而亡,很快让辽军惊院了一小会,辽军不敢再如之前那样逼得紧,而
是稍稍退却了几步。
刘延庆方稍稍松了口气,却又立即发现,两翼张开的辽军,已经包抄过来。不
待他吹起号角,往辽军右翼移动的李馄与那一百骑渭州蕃骑没能跑到辽军侧翼,反
倒迎头撞上了辽军包抄过来的右翼部队,双方也管不了许多,立时厮杀在一处。
一时之间,刘延庆几乎忘了身处险境,随时有兵败丧命之忧,只觉哭笑不得
心里想着若是他指挥的是拱圣军,绝不至于陷入如此尴尬境地。在这箭矢满天飞的
战场上,刘延庆一面下意识的射箭,心里竟突然想到以前读《孙武子兵法》时一件
事,孙武子好象说过:不知己不知彼,百战百殆。他以前从来不明白:不知彼倒也
罢了,如何还会有将领不知己。但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直娘贼的百战百殆!”刘延庆在心里暗照骂了一句。此时他知道若是刘法不
来,他败局已定,到了这个时候,什么要在刘法跟前挣面子,什么姚咒的训导,他
早已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刘延庆既然不曾死在深州城,那便说什么也不会再
死在这个鬼地方!”他在心里面发着狠,西边的辽军越来越近,他若不立即设法突
围,只怕就要悔之晚矣。
刘延庆一箭射倒一个想要冲近前来的辽军六一面开始眼观六路,寻找后撒的路
线与机会。当他的目光移向西边之时,突然之间,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他一个出神,愣了一下,忽然忍不住骂出声来:“直娘贼的!”
西边竟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扬的灰尘,没有特别的声音,也看不见人影一
刘延庆心里面一阵发凉。
刘法明明在他后面不远!他们相距没那么远,按理说,打了这么久,就算刻法
没到,但至少该看到大队骑兵行进时扬起的灰尘!
缓那杂种给算计了!
他知道刘法阴鸳可怕,但却想不到,该厮体自己部下一百人马的性命都不顾
了。
不能再迟疑了。刘延庆举起手来,正要下令撒退,忽然,从南边―他没有听
错,的确是南边,辽军的背后,传出呜呜的号角之声!
响彻云霄!
随之而来的,是数千战马踩踏大地冲锋的巨响,还有各种听不懂的喊叫之声。
刘延庆方目瞪口呆,却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辽军,突然间都掉转了马头,阵形
顷刻大乱。很快,刘延庆看见一支额头、臂膊上扎着白布的骑兵,如同一群饿狼
般,冲进辽军阵中,与辽军厮杀在一起。他抬起头来,正看见一面斗大的“刘”字
将旗!
“西蕃杂种!”刘延庆狠狠的朝地上啤了一口,其实刘法身上只怕没有半点西
蕃的血液,但这自不是刘延庆在乎的,尽管关键时刻刘法还是出现了,但这毫无疑
问是刘法处心积虑的算计!被别人当棋子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但此时刘延庆也只好权且忍下这口气来,他咧地一声,拔出佩刀,恶声吼道: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