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将那牙人带到赵颢跟前,便听那牙人颤声禀道:“杭州曹家的小舍人进场,用铜钱,出价十五万贯,买进两万两黄金;又卖出两万两黄金,只收交钞!”
“只收交钞?!一千八百万贯?!”房间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不会那么多,要看有没有人敢接!”沉默了一会,赵颢已回过神来,冷笑道,“他不是来买卖黄金的,他是来救场的。”他站起身来,道:“走,我们。”
界身巷金银交易所大厅内。
十几万贯铜钱的交易,在金银交易所并不算很大,但在这个非常的时刻,却未免骇人听闻。
在曹家小舍人进场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今天金价对交钞一定冲破一千贯,直到昨天,还有人在赌交钞,但在今天,似乎所有人都绝望了。政事堂、户部、太府寺、交钞局,没有任何消息,人人都只见着交钞在垂死挣扎,迟早变成废纸一堆。
但曹友闻进场之后的大手笔,真是不能不让所有人侧目。
这个小衙内若非是有内幕消息,那就是用十五万贯铜钱博了一把大小,而且有九成九的可能性要输。
十五万贯铜钱,如果交钞果真废除,它的价值绝对不止是十五万贯这么简单!
牙人们疯了似的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场内的豪商交头接耳,而且似乎越聚越多,许多在旁边的彩帛丝绸交易所、生丝交易所等场中交易的富商显然也听到了风声,纷纷往这边聚集。
一个消息很快在金银交易所传开来。
“刚出的《新义报》,司马相公接见了食货社的李绾、吕彰,荐举二人为交钞局丞――有人说朝廷为保交钞,要废除铜钱……”
“废除铜钱?!”
“废除铜钱?!”
牙人们跑动的脚步,更快了。
“对铜钱涨,七贯八十文!”
“对铜钱,七贯一百文!”
……
“对交钞跌,八百九十贯!”
“八百七十贯!”
“八百五十贯!”
……
转瞬之间,界身巷内已是天翻地覆,铜钱一路暴跌,交钞却开始回涨。
“员外,要不要再等等?”这样的变幻,连赵颢聘请的牙人,也有点拿捏不住了。
赵顼站在交易大厅的后面,看看大厅内不断更换的报价,又看看意气风发的曹友闻,咬咬牙,低声道:“买铜钱!有多少黄金白银,全部卖出去,收铜钱!”
“员外?”对于界身巷内的游戏,吕渊一向是看不懂的,而赵颢的举动,更是每每让他胆战心惊。
“只管买!”铜钱一定会涨,交钞肯定还会跌,赵颢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只是还不到时候,曹友闻根本不懂界身巷的游戏,带着十几万贯铜钱和一个流言,就想挽救交钞,那只能是飞蛾扑火。真到风浪来了的时候,在界身巷内,几百万贯丢进去,也溅不出一个水花来!
(注:本章所描述之界身巷金易彩帛交银所,见于《东京梦华录》,其具体交易规范虽不可知,但至少亦是较成熟的民间金银现货交易市场,其交易规模据说动辄上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