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宝刀一柄。没了。”
曹太后微觉一怔,道:“就没了?”
“是。”
“看来石越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曹太后的念头并没有说出来,歇了一会,才问道:“官家是怎么说的。”
“官家把四件东西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又让人送回去了。后来,官家对李宪说,这几件物什,石越也买得起,不过搜罗起来却要费点心思。李宪说,以清河郡主之炙手可热,石越费点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他李宪也曾经送过几样礼物,虽然比石越的要差一点,但是花的钱却是差不多。官家说,你李宪是内臣,他石越是外臣,不可相提并论。”
曹太后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李宪服侍过三朝皇帝,连他也替石越开脱?”
“这都是老奴从别处听来的。不敢欺瞒娘娘,老奴等做内臣的,每年都会收到一些外官的礼物。石越每年冬至与端阳的礼物,便是他远在杭州之时,也是从来不曾少过的。虽然礼物都不重,不过是一点特产之类,但是内臣中,都感念他这么一点心意。”
曹太后瞥了他一眼,道:“张严,你也收过石越的礼物?”
“老奴的确收过。熙宁宰臣之中,不送礼的,只有文彦博、唐介、王安石、司马光几个人。其实这也是惯例,连韩琦和富弼,在仁宗的时候,听说也送过的。不过老奴却没有资格收罢了。”张严自从仁宗朝宫中之乱起,就跟在曹氏身边,自然知道面前的太皇太后,是不可欺瞒之辈。
太后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为何不替石越说话?”
张严笑道:“外臣们送礼,是前朝的书看多了,图个平安无事。却不知本朝祖宗家法,远胜于前朝。老奴收礼,只是贪了这个便宜,也是怕不收礼反惹人忌恨之意。并非是收了礼,就要替他们讲话的。娘娘一向知道老奴,却是再没有那个胆子,敢去议论朝政,品评大臣。”
曹太后点了点头,道:“你跟了哀家几十年,不要在老了的时候,把名声毁了,还把身家性命也搭上。不过若由此看来,结交内臣亲贵,倒也不止石越一人。只不过这一层上面,石越终是差了司马光与王安石一筹,也不及文彦博。”
“内臣们见了文相公,腿都有点打颤,谁敢受他的礼?其实便是相公们的礼物,也没有人敢当真全受了,必是礼尚往来。不是各宫的总管,也不会有份。内臣们也怕两府的相公,若真的犯了事,被一剑斩了,到时候只落了个白死。”
“你还算是个明白人。”曹太后躺下身子,道:“昌王的‘病’,好了没有?”
“还没好呢。”
“有人去‘探病’么?”
“倒是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不过昌王府这么大,纵有个人进去,别人也未必知道了。”
“若没有人别人去探病,过两天他病还不好,你就带哀家的旨意去探探病。”曹太后冷冰冰的说道,缓缓闭上眼睛,道:“哀家困乏了……”
严却并没有告退,直直站立着,没有动。
曹太后半晌没听到动静,略觉奇怪,闭了眼睛问道:“张严,还有什么事么?”
“是有一件事情。”张严的语气略带迟疑,“只是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便是。”
“有人看见,有人看见柔嘉县主,在今日六更左右,去了尚书省……”张严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饶是如此,声音还是有点发颤。
“你说什么?”曹太后霍的睁开了眼睛,严厉的目光逼视着张严,道:“你再说一遍。”
“有人看见柔嘉县主,在今日六更左右,去了尚书省……”
“她去那里做什么?尚书省谁当值?”曹太后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不知道县主去那里做什么,尚书省昨晚是石越当值……”
“胆大包天!”曹太后气得身子直发抖,好半晌才说道:“柔嘉是怎么进宫的?”
“她昨晚陪皇后下棋,宿在皇后宫中。一大早,皇后不见了她身影,就差人去找,结果有人说……”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皇后已经让知情的人全部缄口。算上奴才,不过四五个人。”虽然知道太皇太后不至于杀自己灭口,但是说起这种宫闱之事,张严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在尚书省呆了多久?”
“不到十分钟。很快就出来了。后来就出了宫。”
“去了哪里?”
“不知道。”
“此事关系到皇家的体统,不可外传。”曹太后毕竟是见过各种世面的人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是从她微微抖动的手臂,可以知道她的震怒并没有平息。
“老奴知道。且这件事,当是柔嘉县主一时好玩。”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外传。”曹太后严厉的望了张严一眼。
张严哆嗦了一下,道:“奴才明白。”
“你去把邺国公叫来。”
严不敢再在慈寿殿多停,立时恭着身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