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节帅的亲笔信，上面还有永王殿下的印章和签名，请颜相公过目。”</p>

李白这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颜真卿。</p>

这件事幕后是韦子春在穿针引线，无论是方重勇还是李璘，他们都期盼着宝臣大帅快点完蛋。</p>

“嗯。”</p>

颜真卿点点头，看完信后将其收入袖口。</p>

方重勇在信中说，打败李宝臣后，宣武镇兵马便会退回汴州，不会进洛阳城。</p>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至于颜真卿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情。</p>

颜真卿可以不在乎，但缺粮的长安却不能不在乎。</p>

“李判官不如今日在颜府住下，本相还要考虑一下。”</p>

颜真卿沉思片刻说道。</p>

“如此甚好。”</p>

李白松了口气，颜真卿没有直接拒绝，就证明这件事成了一半。</p>

让府里的仆从安排好李白后，颜真卿却没去睡觉，而是把住在府中的幕僚李萼找来商议这件事。</p>

颜真卿把方重勇的亲笔信交给这位幕僚，又把李白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便安静等待李萼的回答。</p>

“颜相公，这件事我们没得选了。现在长安每天都有人背井离乡，缺粮太狠了。</p>

不打通粮道，江南与两淮的粮食就进不到关中来，那要如何是好？</p>

总不能等到饿殍遍地在动手吧？”</p>

李萼忧心忡忡的反问道。</p>

他也看出来了，其实这个问题的核心，并不是洛阳城，而是在洛阳城附近，黄河岸边的河阳三城。这是扼守黄河的咽喉之地。</p>

自从李宝臣占据这里后，就断了关中的漕运。而皇甫惟明还在的时候，则一直没有下狠手。</p>

皇甫惟明是关中世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怎么可能对关中下狠手呢？</p>

但宝臣大帅就不会给关中人面子了。</p>

因此自从上次方有德在华阴击败皇甫惟明后，关中的境况就变得一天比一天差，越发的缺粮严重。</p>

河阳三城是依附于洛阳存在的军事防御性质的城池，要夺取河阳三城就必须夺取洛阳。</p>

从这个角度看，方重勇的建议没有什么问题。</p>

李萼的看法跟颜真卿高度一致：出兵洛阳没问题，但战后洛阳归谁呢？</p>

方重勇在信中作出的保证，他们能不能相信？要不要赌一把？</p>

颜真卿陷入两难之中，所以才想听听李萼的建议。</p>

“颜相公，目前长安很多人，并不希望当今天子是李琩。</p>

这次出兵如果能顺利夺回洛阳，相信那些人也会消停一阵子。”</p>

李萼慢悠悠的说道。</p>

他似乎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多余的话”。</p>

其实，李萼是觉得颜真卿没必要死保李琩的，一个弑父杀君的人，真的配为天子么？</p>

但颜真卿显然认为如果再次更迭天子人选，皇权会继续跌落，越发败坏。</p>

两害相权取其轻，世上的选择，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p>

“明日你去一趟凤翔府，问一下控鹤军军使李嘉庆的意见，速速报于本相。</p>

控鹤军再加上潼关兵马使高仙芝的人，对付李宝臣应该够用了。”</p>

颜真卿长叹一声说道。</p>

近期关中扩充了不少兵马，控鹤军数量扩展到两万人，潼关兵马使有一万人。长安城内有南衙禁军，加起来有两万新兵。</p>

而李宝臣手里也只有五万人，还要分别驻守洛阳、河阳三城、以及虎牢关附近的郑州、滑州等地。</p>

黄河对岸的李归仁虽然隶属于河北叛军，但是对于李宝臣也是听调不听宣。</p>

若是宣武镇的银枪效节军，可以跟关中的兵马联合。两头夹击李宝臣，则必定可以取胜。</p>

“领命，属下今夜便动身。”</p>

李萼没有迟疑，点点头表示同意。</p>

“稍等片刻，待本相修书一封。”</p>

说完颜真卿很快就写完一封信，将其交给李萼带走。</p>

等李萼走后，颜真卿这才疲惫的躺到书房的软塌上，感觉所有的气力都被抽干了。</p>

李琩的杀父弑君，改变了即将席卷天下的大好局面。在此之前，至少颜真卿比方有德乐观，认为局面还可以收拾。</p>

但现在不同了。</p>

颜真卿很明白，现在与其是说在收拾局面，倒不如说是在苦苦支撑。</p>

来自武关道的补给，好像也在逐渐变少。</p>

听闻颖王李璬也在襄阳招兵买马，似乎跟李璘打着一样的主意。武关道是依赖汉江的一条补给线路，李璬的心思很重，一点点减少武关道的补给，其实已经是在为将来打算了。</p>

颜真卿有办法么？</p>

说实话，他一点办法也没有。</p>

关中的军队现在打到洛阳是没问题的，但更远一点，就不好说了。哪里能打襄阳的主意？</p>

李璬也是皇子，若是对方阵前喊话，打着为先皇报仇的名号起兵，到时候人心向着谁还不一定呢！</p>

颜真卿也知道控鹤军将士对长安这边的官僚很不满。</p>

只是希望他们这次，可以大局为重吧。</p>

……</p>

陈留县本地最大的一处宅院内，永王李璘看着韦子春带来的信件，双手颤抖，眼神中透露出恐惧。</p>

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p>

李璘看到韦坚写给方重勇的亲笔信，整个人都不好了。</p>

“方清这是什么意思？韦坚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做什么？”</p>

李璘语无伦次的询问面前的韦子春道。他甚至都来不及去纠结韦子春本人出自京兆韦氏，会不会与韦坚暗通款曲！</p>

“殿下，方清将韦坚的书信交给在下，显然是不打算与那边合流。</p>

请殿下莫要惊慌。”</p>

韦子春小声安慰李璘说道，其实他也很紧张，因为一旦方重勇选择了跟韦坚等人合作，那么就再也没有李璘什么事了。</p>

入主洛阳的诱惑，方重勇真的可以不当回事么？</p>

李璘有点不敢相信。</p>

“不同意就不同意，何必将信交给孤呢？”</p>

李璘略不满的抱怨了一句。</p>

韦子春有些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殿下，会不会是那方清希望您去一趟开封县，跟他当面聊聊？”</p>

韦子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事实上，这封信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严庄那可是啥都没说！</p>

(本章完)</p>

(/93375/93375816/113316403.htm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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