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嗤之以鼻:“王尚书有什么证据证明陆筠救了云卿?”
王琼微施一礼:“日前听闻顺天府衙门接到了报案,城内有一个医馆的仆役报称,馆主收治过一名逃犯。
根据报案人形容,那名逃犯八成便是云卿,而后有人将其接走。微臣已经委托苗公公帮忙抓捕,还请陛下稍待。”
……
北镇抚司衙门,花墙下。
“方才我们的人暗中把陆佥事所说的,医馆馆主与其家人带走之后,又有一伙东厂番子来找了一通。”钱宁正在向牟斌禀报。
牟斌把一块花糕放进嘴里:“他们可找着什么了?”
钱宁摇头:“咱们的人首尾干净,医馆里没让他们捡着漏子。可不知他们听了什么传闻,把一个日前脱离了医馆的仆役抓走了。”
“仆役?”牟斌往口中塞糕点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们可从不无的放矢,去查查那仆役干过什么事。”
“是!”
放下糕点,牟斌看着花墙,经过一个夏天的日晒雨淋,花早就谢尽了,只余满墙绿叶重重叠叠。牟斌捻着一片叶子,喃喃自语:
“陆筠,与天子的关系非比寻常,只要顺风顺水地走下去,未来前途必不可限量。何况锦衣卫为他投入的人力物力已经不少,就此罢手岂不前功尽弃?”
而此时宫内,苗逵已经带着那名仆役,来到了御书房。
仆役当初去顺天府报案,不过是恼恨馆主克扣他的工钱,正好听见了馆主和夫人吵架,想借此要挟一番罢了。
没想到竟然被卷进了这么大的事里,还被东厂番子逮住,本以为小命休矣,居然不但没死,还被带到了皇宫大内里,看着周围的一双双眼睛,仆役已是吓得不轻。
“你叫什么名字?”朱厚照望向阶下。
仆役听见声音,正想抬头,被身边的苗逵轻踢了一脚,连忙俯着身子:“回皇帝的话,草民叫赵二!”
“赵二,朕来问你,你状告自家馆主收治逃犯云卿,可有证据?”
赵二要是有证据,就不至于上衙门告状被轰出来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见朱厚照又有要发作的意思,王琼连忙禀奏:“陛下,横竖他见过云卿,不如把云卿带来给他辨认看看?”
于是又命左右去一趟大牢,至此朱厚照的耐心都快被磨尽了,见几名大汉将军把云卿带过来,一努嘴:“瞧瞧,认得吗?”
赵二抬头看去,只见一位面色苍白的后生正被大汉将军押着,那天晚上云卿先是脏得满脸是污泥,后来又被黑斗篷裹着离开,他不过瞥见一眼,哪里就真能认得出呢?
“草民不认……唔!”赵二苦着脸要否认,突然被身边的苗逵踩了脚,痛得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回过头,只见苗逵正用锋利的眼神俯视着他,赵二这才记起这位公公告诫过他的话,不由得汗毛倒竖,忙不迭叫道:“草民认得,就是此人!”
云卿闻言闭了闭眼。
“朕再问你,当时把此人救走的,是谁?”
这下不用苗逵踩他,赵二便一叠声地喊道:“是陆筠陆参将!”
旁边侍立的刘瑾猛然瞪大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一眼云卿。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陆淇为什么打听高廷和的事情了。
刘瑾在心中默默摇头,这又是何必呢?
而朱厚照只是命人把云卿再关回牢里,不顾王琼和苗逵的阻拦,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偌大个御书房,便只余了少年天子一人。
夜色渐浓,禁中处处点起了宫灯,朱厚照在御案之后独自坐了许久。
“万岁,晚膳的时辰已经推迟了许久,您可千万别饿坏了龙体!”刘瑾劝着。
朱厚照才轻轻叹了口气:“去把陆侍读宣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