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的威胁,狠狠戳着时醉本就已经刺痛的心脏。
他抬手覆上孟九安的脖颈,实在是太、太想杀了面前这个人了。
但他用不起一点力气。
“我、不在乎了,”失血太多,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我去给爹娘认、认错。”
他不能报仇,所以活该受到爹娘的埋怨。
但是没有关系,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跟爹娘认错。
这辈子当儿子不合格,那下辈子就当爹娘门前的一棵树吧。
他不想再当人了。
“我要、要孟婆给我多几碗、几碗汤,”他眼中的开始涣散:“把你们都忘得、干干净净。”
“不许!我不许!”
孟九安抓着他的手贴在侧脸上,他英朗的侧脸被血染的一片模糊:“我刚才是吓你的,你别——。”
他慌乱地道歉,企图将刚刚的恶毒抹去。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力气,软软地摊在他的掌心里。
孟九安脚步顿住了。
他踉跄了一下,抱着谢时整个人跪摔在地上,膝盖重重跪在地上。
飞鹰从没见过殿下这个样子。
好像随着他怀里的人的死,他身上的生气也被抽干了。
但是还是不愿意松手,就那样抓紧了摁在怀里。
他发起了脾气:“就因为我扮成宋旬骗你!你就要扮成季时宴让我杀了你!你为什么只会用这么蠢的办法,为什么?”
但是又怕吵到时醉似的,他贴紧他脸,颤着声:“对不起,不是故意对你凶的,但是、”
他的手往下挪,盖住那被一箭穿膛的心脏位置。
声音从嘶哑变得委屈。
飞鹰听见他家殿下像是三岁孩子要糖似的问:
“但是这里只有宋旬吗?有没有一点点是给孟九安的?”
风从大漠掠过,穿过苍穹。
听说有人死的时候,天地会有感知。
大概是真的,因为头顶的天被吹来一朵黑云,拢在天幕之下,雨点不断地砸落下来。
孟九安把怀里的人抱的很紧,尽管他已经阖上了眼眸,不再有一点声息。
他们决裂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谢时质问他信中的殿下是什么意思,孟九安当着他的面撕下属于宋旬的人皮面具。
那一刻他分明看见谢时拿剑的手在发抖,抖的厉害。
但是那一天,谢时刺向他的剑,招招致命。
仿佛脱去了宋旬这张人皮,孟九安就只是有着杀父之仇的仇人。
因此他生了气,将谢时打成重伤。
要他认清楚,他报不了这个仇。
可是他没有想过谢时会死,从他的死讯传来后,孟九安经常做梦会恍惚,恍惚他们回到在无人岛的那段日子。
如果一开始没有宋旬这个人,他们会不会走向不同的结局?
可是没有如果。
谢时也好,时醉也好,这次是真死了。
就死在孟九安怀里。
威胁没用,轻声哄也没有用,他在怀里,体温渐凉。
孟九安抱着人无知无觉地跪着,直到一阵利刃破空而来——
“大殿下真是伤怀太过,连命都不顾了吗?”
呦呦鹿鸣:
对,这次真死了。
我人已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