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宴第一次得以进来,这个地方卿酒酒生活了四年,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她这个人就不喜欢将住处装扮的眼花缭乱,而是轻简素雅为主。
她的院落基本什么都不会有,门口的花园都是空落落的,只有一颗桂花树正郁郁葱葱。
“怎么不是梅树。”
像是一声喃喃自语,只是突然感叹而已。
谢时听见了,他朝卿酒酒的院落一看,道:“她不喜欢装扮屋舍,这颗桂花也是云琅从徐白那拖来的种子,偶然种下的,也没想到能活。”
季时宴松开手,跨步进去。
院子角落里有张石桌,很干净,看得出来是时常有人打扫着。
桌子上甚至有几个木头做的玩具,很精巧,一看就是卿酒酒的手笔。
可能是听到人声,里头有人走出来。
小桃原本在做女红,出来看见院子里的人,微微睁大了眼睛,立刻变为惊恐。
“王、王爷。”
她没忘记多年前,在海棠苑经历的一切,和她们誓死要逃开的这个男人。
小桃几乎是腿脚一软。
这么多年不见,她对季时宴还是本能的恐惧。
面前这个小丫头很眼熟,但是季时宴想不起她叫什么,只是卿酒酒在王府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丫头在伺候。
也是个忠仆。
他颔首,也没想打扰,退了出去。
小桃惊魂未定,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但是最近谷里变化太大,酒酒和小主人们都没有在谷里,就算王爷要做什么,应该也做不了吧?
何况她刚刚发现王爷的脸上并没有杀意。
如若是以前,王妃可能就要因为假死受苦了,可是现在——
现在百转千回,大家都物是人非。
季时宴推着谢时继续走,两个大男人,不应该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
但是有些路走着走着,似乎就莫名的辛苦了一些。
季时宴问谢时:“你到药王谷的时候,她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其实卿酒酒的身体底子真的被破坏的太彻底,加上坏丸丸,耗尽了她的精力。
丸丸刚出生的那段时间,钟欣欣忙着照料卿酒酒的身体,徐白要打理刚建成的药王谷和云琅,蓝梦人又还没进谷,到处都是事。
可谢时要养伤,他算是最清闲的。
于是就承担了丸丸的养育。
“欣欣几乎用尽了力,才叫酒酒堪堪恢复了一点元气,你别怪欣欣有时候说话直,她跟酒酒之间有着不能割断的情感。”
季时宴明白,他看得懂。
“丸丸会跟我亲近,也是因着前一年几乎是我带大,对我格外依赖。”
季时宴知道,丸丸对他没有感情,是因为这么些年自己从未以父亲的角色出现过,没有养育更没有陪伴。
云琅能认他,已经是他儿子心软。
“季时宴,其实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其实不是个多有野心的人。”
他还是时醉,在大周皇帝身边的时候,见到的季时宴在官场沉浮,游刃有余。
他常常看着,却并不觉得权势滔天的承安王殿下有多快乐。
与其说快乐,不如说他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庸庸碌碌在忙什么。
“但是你运气好,”谢时看见了前面自己的林榭露出的几片竹叶:“你有酒酒为你生了一双儿女,你有牵挂。”
“但我活够了,我觉得这一生很长,很痛苦,我不想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