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若是写给王若烟的,还算说得过去,只是当时白依依也在场,这种情况便很难说了,一个赘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她人写词,词语之中尽是暧昧之语,有伤风化。但真正从诗词的角度来分析,这首词的确是上上之作,与他所做的《鹊桥仙》相比,虽更为直白,但是却更为令人感动,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就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悲哀吗?这种感情,也是最令人唏嘘和感叹的。
“你若是能写出这般诗词,白依依自然也会多看你一眼。”南宫婉缓缓开口道。
“说这么多没用,我意已决,与那江宁不死不休。”南宫耀文见南宫婉竟然将那首词收了起来,气呼呼道。
“别忘了,他们是来给父亲祝寿的,在金陵出了什么闪失而父亲不知道,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后果你可以想一想,王家大房与父亲一起闯荡,这种感情不是我辈能够体会的,你想干什么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至少要过了寿宴吧,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到底是你的白依依重要,还是父亲的寿宴重要,王若烟可不是什么善茬。”白依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了眉头紧锁的南宫耀文。
“好词,好词……”关萧云看了看书案上的词,转过身去看着山上的雪景:“你输给他,倒不算丢人,这是程茂勋的信,你可以看一看。”
于功明从书案上拿起那封开了封的信,越看心中也是后怕,这江宁,竟然将黄教习直接气的吐血,对儒学的抨击,简直就是妖孽之言,叛经离道,说他忤逆也不为过,这种人,竟能写出这等词来,那一日诗百篇,程院长更是亲身经历,自愧不如,芙蓉园诗会后,却看通了一切,学院的事也不在管理,到山中成了闲云野鹤一般,学院的事情却是交给了齐云梦打理。
“这……这……”于功明气的手颤颤巍巍:“一个副院长的助理,竟敢,竟敢……”
“不错,他竟敢如此离经叛道,所言之中尽是不屑,你说他从头到尾都闭着眼,我想他不是在想这首词,而是在想,到底用哪一首词。”关萧云眯起了眼睛,说出了令于功明都为之震撼的话:“若是我,怕是也敌不过他……”
世间四大儒,程茂勋回归山林,现在眼前这位高山仰止的关萧云,却因为一首词,便说出了这种话,他们所学,所知,所想,已远非常人,心气秉性也很难为外物所动,现在却因为江宁一首词动了心性,虽然程院长的信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也远不该到如此地步。
“院长……”于功明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浑身冰凉,原本望其项背的关萧云在这一刻并没有之前的伟岸了,细细看去,反倒是有一些衰老了,头上的白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术业有专攻吧,但是这个江宁好像是个另类,单单是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中蕴含的故事,你能想到多少呢?一个二十岁的年纪,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你能说出么?我也想不到,原来我就是江湖,我与这山,这水,这人间,便是江湖,你我之间是师徒,也是江湖,你且想想是与不是?”关萧云呵呵一笑反问道。
“院长教诲的是,是我太过于自傲了,以为这金陵便是我的天下,填词我便是行家,谁知道仅仅一个江宁,便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除了江宁,大夏朝还有十六府,除了大夏朝,还有突厥王庭、大元朝,才人辈出,我却如井底之蛙,如今醍醐灌顶,受益良多。”于功明心中说不出的苦楚,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显出无尽的失落。
关萧云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些许笑容:“此事对你来说,也非坏事,能够大彻大悟,想必你的才学也会更上一层,与卢云天想比,怕是不相伯仲了,今年的秋闱,希望你能够榜上有名。”
于功明缓缓行礼:“是,院长。”
起身,转过身去便下了亭子,与上来之时的愤恨相比,此刻心中豁然开朗,压在心底的巨石也随之消失,江宁填词比他好,卢云天的对联不也比他要强?反观这些大儒与先生,哪一个才学不在他之上?就连欧阳青最为看中的隶书,也毫不吝啬的与江宁进行交换,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比他强的还有很多,为何眼界要放在他这一辈?
于功明停在石阶的中间,看着脚下的景色,又下了一节,又看了看,哂然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