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江宁,浑身沾满了鲜血,双目通红,右胳膊耷拉着,左臂的衣袖已经烧成了灰烬,露出被火灼伤的手臂,左手鲜血淋淋,头发湿漉漉的散下来,他是一个读书人,经历了怎样的搏斗?
“能……”
“还不快走,等着后面的人过来收尸吗?”
陆羽彤披上了衣服,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终于是咬紧了牙关,一把扶住了将要跌倒的江宁。
江宁将墙角的酒坛踢倒,事情还没有完,他还不能休息,江宁提醒着自己,这后面是谁?朝廷的人?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找几个好手换了衣服不就行了?不是朝廷的人,若是抓了陆羽彤,直接斩杀了就是,还会行苟且之事?杨何孙韩四家?也不大可能,就算年前阴差阳错抢了一单生意,但也不至于杀人灭口,而且还是在柳思思的家中。
那还会是谁?还能有谁?乔永乐?太守之子,官居三品,就不怕东窗事发?就像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你,将你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张恒张毅兄弟两个目标明确,劫持陆羽彤,诛杀他,到底是谁与他有血海深仇,要杀之而后快?
潜伏在黑暗之中的眼镜蛇,必须要抓出来,只要活着一天,就如芒背刺,他最讨厌这种感觉,之前的感受太多了。
陆羽彤没有说话,看着江宁做完了这一切,她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江宁说什么,她就本能的做什么,点火,烧房子……
陆羽彤扶着江宁走出了大门,身后的院子已经熊熊烧起了大火,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扎眼。眼前是一条并不是很宽的河流,顺流而下,这是杭州城外的一座小山,这小屋坐落在翠柏山林之中,竹子虽然泛黄,但还挂在竹竿之上。
“你要去哪儿?”陆羽彤跟在江宁身后,衣衫不整,看着江宁朝着石桥走去。
“你要走,你就走,不走,就别费话……”江宁对陆羽彤很显然没有多少耐心:“这就是战场,战场上只有生与死,没有高低贵贱,所有的人命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金贵。”
陆羽彤很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从来都是她教育别人,无论才华还是身份,她在皇亲国戚之中都是翘楚,所以她的官家哥哥才会如此看中她,就算是官家,也不敢这么训斥她,可是现在江宁训斥她就像训斥一个孩子一样,不留丝毫情面,她不知道江宁还要干什么,只是刚刚经历的这些,江宁部都知道了。
可还是很了上去,荒郊野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或者说,该怎么活下去。
江宁走出两步,一股浓烈的反胃之感涌遍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口中的血肉夹杂着胆汁,喷了一地。
“娘的,真废物……”江宁骂道。
随手将身边竹竿上的竹叶和松柏枝拽下来,放在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这才强行压下了呕吐的感觉。
体力已经透支,江宁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但是他要撑下去。
江宁靠在一根二人环抱粗细的松树之下,看着头顶的华盖,双眼在月光之下,趁着对面的火光,注视着前方的一举一动,脚下是呕吐物和咀嚼之后的树枝、竹叶。
陆羽彤蹲在他身边,也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这时候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
“呱……”不远处的几只乌鸦拍打这翅膀飞上了天空。
鸟不入林。
江宁伸手,从地上抓起那把沾染了四条人命的匕首,陆羽彤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在宫里见过的责罚也不少,可是今天所经历的,宫中的那些,不过就是洒洒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