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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拿着仁义道德来作为要挟,一边是心急如焚的追杀者,许世濡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他以为自己能拖延多长时间,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或许能让马巍回心转意。
马巍可不这么想,提着狼牙棒就对着他的脑袋砸来,“腐儒!若非是你在方城数次搅局,我等也不会落入今日之困局!”
可怜一代儒士,连争辩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死于非命。
白布溅血,马蹄和靴子踩平了泥泞的道路,顺带着将一位老人的毕生梦想压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乱世之中想自求多福,岂有不动刀兵之理?许世濡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灰蒙蒙的天空悄然飘落细碎的雪花,起初还能被火把的温度融化,不会落在身上,附着在冰冷铠甲的边缘。
随着无良军的不断前进,雪落的速度愈发快了些,风夹杂着雪吹拂在枪尖刀刃,让兵器变得更为锋利。
马巍的那声怒吼,李素柏若有察觉,向后眺望不远处的火把正簇拥着飞速靠近,此时他便已经知晓今日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了。
“徐永!你先带着年轻些的向前跑!能扔掉的包袱部扔掉!”
“先生!还是我来领兵,你先走!”
李素柏不由分说地推搡着徐永,让他带领队伍里体力较好的年轻人先行一步,一旦与无良军乱战,最先受苦的一定是百姓无疑。
百姓们面露惶恐,或是略带有愤懑之色,却不敢将心中的憋屈发泄出来,只得随波逐流,夹杂在军旗和号令中间,尽量让自己没有想法,快些前往城中避难。
眼下的世道正如这多舛的命途,繁华的城镇说不定几个昼夜间,就会被战火摧毁。
方城如此,天下如此,历朝历代在行将就木的最后时刻,亦是如此。
谁也逃脱不过历史的轮回,岁月会平等地审判每一个人,李素柏将袍子勒紧,拽着缰绳调转方向,沿着队伍相反的方向前进。
苍凉军的所有军士,皆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能听到的只有铠甲碰撞声,雪花触碰到滚烫的脸颊,融化成白雾蒸腾上半空,遇到冷气凝结,在苍翠的枝杈间化作白霜一片。
“我苍凉自起事以来,终于能跟无良军硬碰硬地掰掰手腕了!诸位,可惧否!”
李素柏将佩剑抽出,胯下战马停住步伐,他这一站定,后面的万余将士齐齐列阵,将阵型扎稳。
人不过百稀稀拉拉,人若上万遮天蔽日,漫山遍野是苍凉军,寒风萧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吾等不惧!战必胜!逢敌必击!”
山呼海啸的呼喊声,预示着这一场血战的结果。
无良军兵力几乎是他们的五倍,但他们背后是逃难的百姓与苍凉城,如果他们往后退一步,局面会瞬间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兵马没了可以再招募,人心没了就没了。
李素柏虽不想这样孤注一掷,但纸面上的硬实力,的确不如人家。
早来晚来,都会跟无良军拉开架势正面打上几场,如今的苍凉不是那个连与山贼搏杀都成问题的孱弱义军,况且马巍一路奔波没有停歇,麾下的将士早已是强弩之末。
苍凉军以逸待劳,未尝不可以战。
李素柏望着汹涌扑来的追兵越来越近,紧握剑柄的手臂就有些僵硬。
在马背上厮杀,向来不是他的强项,在地形复杂的山林间交手,许多招数无法施展。
此时的距离已然没法再用任何计谋,拼的是满腔热血,和无所畏惧的精气神。
人数少的一方先将长枪刺出、刀剑落下,他们不喜欢被动迎击,先倒在地上的务必要是敌人。
马巍挥舞着狼牙棒,与陈豫再次交手,这次他的招数与先前截然不同,招招直奔要害,以攻代守杀得六亲不认。
陈豫虽枪法过人,但他并非舍命相拼,一时间竟然被马巍压得喘不过气来。
呼延贺大吼一声想要上前相助,他面前突然钻出来三匹快马三员战将,将他团团围住。
“叛贼!主公待你向来不薄,为何要背信弃义!”
“呼延贺!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快快下马受降,还能留你尸!”
呼延贺闻言,气得哇哇爆叫:“狗东西们!敢跟爷爷我这么说话,还想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