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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叔被冯晚意单独叫出去说话。
“何叔,昨晚我就想问你,我爸为什么突然要去把人家一锅端?”
问题犀利,猝然之下叫何叔有点难以招架,所幸扯谎并不难,他迅速给出一个理由:“怪我,和那边的人联系的时候没仔细,出了纰漏,和对方伤了和气,如果不先下手为强制住对方,当时警方会调查到我们头上。”
“是这样吗……”冯晚意语音幽幽,“何叔,难得见你办事出纰漏,还是一出就出这么大的事情……”
“我——”
“我爸活到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是老糊涂了吗?才会在明知对方后台很硬的情况下仓促出手?”冯晚意抢断他,质问,“何叔你具体是出了多大的纰漏?”
何叔低垂脑袋,万分自责:“是我的过错,是我害了董事长。”
冯晚意注视着他,眼泪悄无声息往下淌:“是你害的……还是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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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烨找过来的时候,冯晚意又是一副坐在椅子里发呆的模样,双眸比之前更加无神,且一看便知她刚刚哭过。
他加快脚步上前,先用眼神询问静静守在一旁的何叔。
何叔除了摇头,暂时无法为他解释。
冯晚意自己倒是开口问沈烨:“你二舅舅走了没有?”
“还没,我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外公的病房里。”沈烨道。
“那走吧,好久没和你二舅舅说过话了……”冯晚意抓起沈烨的手,拍拍沈烨的手背。
沈烨捺下一时的狐疑,与她偕同回冯松仁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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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方颂祺除了晚上回酒店睡觉,白天一般都会带着电脑来许敬的病房写论文。今天她还是一样的行程,只不过比平日的时间稍迟了些,边走边问蔺时年知道不知道冯松仁的病房在哪里,她想亲自过去再气一气冯松仁。
不巧地,迎面碰上冯晚意和冯仲谋。
方颂祺的第一眼自然而然地朝冯晚意射去冷箭,冯仲谋喊她时,她才挪开眼,问候冯仲谋:“教授,原来你的‘冯’是这个冯~”
张嘴便是嘲讽。
本来看在他之前关心过许敬,她是想对他好些态度,奈何偏偏现在叫她看到冯晚意在旁边,方颂祺控制不住自己的尖酸刻薄。
冯仲谋未与她计较:“颂祺,我正好也想找你,听说有一阵子你没事了,你们辅导员说你去过学校,可惜我没碰上。现在方便吗?我想顺便看一看你弟弟。刚刚我问过小沈,他说你弟弟手术结束了。”
“抱歉,教授,”方颂祺拒绝,“术后康复特别重要,病房每天不方便去太多人。”
冯仲谋没勉强:“那我们聊一会儿吧。”
方颂祺仍拒绝,示意自己手中拎着的电脑:“我赶着写论文,否则年后交不上初稿,辱没的是冯教授您的名声。相信教授您不会耽误我。”
说完她礼貌地躬身鞠了个躬,然后转向冯晚意,笑眯眯,极其恶劣道:“伯母,董事长去世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为你们放鞭炮哟~”
冯晚意低垂眼帘,好像打算就这么永远对她以不变应万变。
方颂祺心里头恨得她牙痒痒,没看到自己想要的她的反应,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冯仲谋在场,继续羞辱冯晚意:“你再恨‘J。F’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靠她的眼角膜来救你儿子。”
嘴上吐的是恶语,实际上方颂祺自从知道沈烨的眼角膜属于方婕,便将此当作是方婕应该给出的补偿。当然,这份补偿并不足以为她和沈骏的婚外情抵过。
但见冯晚意浑身一抖,错愕抬眼:“你说谁的眼角膜?”
嗯?方颂祺挑眉。原来她还不知情……?仔细一思忖,好像……确实冯晚意该不知情才对。
蔺时年同样意外冯晚意尚蒙在鼓里,眉头深深拧起,一件往事掠过心头,他心思快速转动。
冯晚意没得到方颂祺的回应,一把捉住方颂祺的手臂:“你刚刚说小烨的眼角膜是谁的?”
“晚意。”冯仲谋见她情绪起伏大,和蔺时年合力将冯晚意和方颂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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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在方颂祺一进门,就从方颂祺的表情察觉她此时的不痛快的心情。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要去惹她,所以许敬识相地拉紧嘴巴不说话。
方颂祺坐在那儿费了好一会儿功夫调整自己的情绪,取出电脑准备工作,冷不防见许敬在护工的搀扶下慢慢地来回走动,她顿时炸毛:“谁让你下地的?”
许敬笑了笑:“姐,你的重点放错了。你应该高兴我能下床了。医生和护士来确认过的,完全没问题。”
其他和他一样做完手术的人,可一般一个星期就能下床,相较之下他都有点太过谨慎小心。本来刚刚就要向她展示惊喜。
方颂祺这会儿脑筋转过弯来,及时止住自己的破口——她差点就要骂护工怎么能放任一个病人擅自从病床上下来。
这片刻的功夫,许敬已走来她跟前。
方颂祺突然发现许敬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她必须仰脸看他。她有点懵:“你最近蹿个子了?”
许敬好气又好笑,也挟裹丝无奈的委屈:“姐,是你没留意,我早就长到这个头了。”
当然,目前的个子他并不满意,摸摸自己的头顶嘀咕:“幸好,我还能继续长。”
方颂祺脱掉鞋子踩到沙发上,得意洋洋比划此刻两人悬殊的身高差:“哼,你休想比我高!”
“……”许敬扶额,“姐……你好幼稚……”
不多时蔺时年进来病房,方颂祺从电脑屏幕上朝他斜眼:“冯晚意怎样了?”
方才蔺时年先让她过来,他则和冯仲谋送冯晚意回冯松仁那儿。
“交给沈烨了。”蔺时年眉间沉敛,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方颂祺抿唇,回忆起冯晚意彼时的模样,很难想象现在沈烨那边是怎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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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烨知晓真相后,确实没有特意在冯晚意面前提过眼角膜一事,而冯晚意此时此刻的反应,也让他无从下手,半晌只能干涩着喉咙唤一声“妈”。
他想去握冯晚意的手,结果冯晚意下意识躲开他,愣愣盯着他的眼睛。
沈烨恍惚记起那次方颂祺从心理诊疗室里出来时,差不多也是这种反应,他心中滋味难明。
他往前再尝试主动靠近她,这回没让她挣脱,双手按在她的手臂两侧:“妈……你不要这样……”
冯晚意颤动的手抬起摸上沈烨的眼睛:“为什么……”
沈烨的手不由缩紧,下颌微颤:“眼角膜是谁捐赠的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我,我还是你儿子。”
冯晚意的身体仍旧在抖,眼泪随之从她的眼角不断流出来,仿若没听见他的话,泣不成声地重复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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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离开医院回酒店的那一段路上,方颂祺憋了一整个白天的话终于能提出:“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你这两天为什么心事重重?”
从冯松仁被绑架,他就不对劲,她揣着好奇,忍!今天与冯晚意的碰面之后,他明显又多了一层心事,她没办法忍了——“别告诉我你踏马现在同情起冯家来了?”
“不是。”蔺时年快速否认。却也只是否认,就像他否认冯松仁是被他找人绑架的一样,没下文了。
可方颂祺要听的就是下文呐!
她驻足不动了,并且拉住蔺时年也不让他走:“你不讲清楚今晚就别回去了,就一起蹲大马路牙子!否则我一定会被你吊死!你踏马真不愿意透露就别总一副‘我有秘密但就是不告诉你’的贱表情!”
说到做到,方颂祺即刻付诸行动,不顾身周有车辆行人来往,耍无赖一般蹲地上,手则牢牢抓住他的衣摆,以防他不搭理她直接走人导致她做无用功。
蔺时年低头看她:“要听就起来吧。”
哟呵?怎么又这么爽快了?爽快得方颂祺怀疑有诈,没动,道:“你如果骗我的话你以后就生儿子没屁眼!”
蔺时年的脸骤沉:“方颂祺你的嘴巴能不能——”
咻!方颂祺站起,抬头挺胸扬下巴,飞速打断他:“我的嘴巴怎样不关你的事儿,你快说回正题!否则我刚刚的诅咒就生效!”
咦?她突然记起来,很早以前她出差在香港被困在养老院的那个雨夜,本来也想骂蔺时年“生儿子没屁眼”,但是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就被蔺时年捏住嘴制止(第088章),啊哈,今天总算把话补骂回来了!扬眉吐气!
同时划过的记忆还有蔺时年说他以后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警告她别乱骂。啊呸!吃狗屎呢吧他!
蔺时年甩开她的手,面容虽因她的话黑气熏天,但还是遂她的愿开了口,娓娓道来:“冯松仁确实不是我找人绑架的,但他之所以遭到绑架,是因为我找人散布他下手端掉那个非法团伙的消息。”
“我本来是想,他们这类犯罪团伙恐怕很难做到真正的‘一锅端’,就算主要头、目被抓,也会有落网的虾兵蟹将。所以花了点钱尝试广撒网,小道消息总是长翅膀的,如果有心人听去了,可能会做点什么,比如去警方那里将冯松仁曾经和他们有过交易的事情供出,反正冯松仁先对他们不仁,他们也无需对冯松仁遵守职业道义。”
“但冯松仁被绑架之后,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团伙不是那么简单,我无意间将冯松仁送去撞钢板了,当时确实有点担心冯松仁就这样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