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都是这家大酒店里的招牌菜,这一桌子下来应该要上万了吧。(零一)
年过五十的梁鸿昌,头上的头发有些稀疏,他的身材发福,还算白净的脸颊上,密布着一层红红的血丝,他的眼眶就更红了。
身为漠北卫生司的司长,官衔来看不小了,可这清水衙门没什么大的特权,按照应该能从各大医院当中抽取一些红利,可一来他两袖清风一辈子,即便是身材发福,也都是素菜养的。
二来,漠北的这些大医院以及医疗相关的企业,多数与大家族有关。
大家族,又是大家族,漠北的这一片土地上,有太多的太家族,而这些大家族就像是老虎,也像是蚊子,称霸漠北的同时,还将那如针一样的嘴巴,深深地扎进漠北的大地,汲取着这片大地的生命。
梁红章为官快一辈子,又要到了退休的年纪,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在外省得罪了人,也不会被平调回到了漠北这个万丈深渊的地界来。
当他离乡已久,重新踏入漠北大地的时候,坐在那间还算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习惯地嗅了嗅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某种缺陷,他很喜欢消毒水的味道,那时候他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在这漠北做出一番事业,整治一下传说中的医界混乱。
可如今好些年过去了,是十年还是十五年,当初中年风韵的妻子,已经熬到了五十多的老女人,知性多了,却也更显老态。
而他也从过去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逆来顺受,如今支撑他下去的唯一念头,就是熬到退休之后,离开这个多事的是非之地,至于家里祖传下的大饭店,他也准备雇人来打点了。
可这一切看似的平静,他这么多年来的逆来顺受,如今突然被打破了。
自己的儿子梁超威,绝对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心孩子,在漠北这个地方想要有所发展困难,但他相信,只要将来带孩子离开这里,说不定儿子以后能赶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视野。
至于家里的大饭店,在漠北虽然很出名,但他不喜欢这里。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漠北太过黑暗。
黑夜还有即将来临的黎明,可对于漠北而言,永远都是黑暗来袭。
儿子还被关在警察局,他今天早些的时候过去探望了一下,结果看到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甚至走路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他的心瞬间痛了起来,也庆幸自己骗了老婆,没带她来。
不然老婆的心脏先天不好,看到儿子如今这个样子,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梁鸿昌约了骆宏宇的父亲骆厅生出来,这位在骆家也比较得势的骆厅生给了他这个面子,梁鸿昌又咬牙点了这一桌子的菜。
说句心里话,他觉得这些菜不值这个价钱,如果只是用他的工资,怕是三个月也吃不起这一桌,而这一桌菜的品相实在不如他自家饭店的。
但请人就必须有诚意,何况请的还是骆厅生,他有求于骆厅生。
骆厅生点了最好的酒,开瓶只喝了一口,就吐在地上说了句垃圾。
梁鸿昌是一个做事干脆直接的人,但今天为了自己的儿子能从警察局里出来,并不留下什么污点,他强迫着自己说了许多阿谀奉承的话,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然后才向骆厅生提出放过他儿子一马的话,可骆厅生不买账,他跪下来也不行。
梁鸿昌也终于明白,这个骆厅生今天之所以会来,完全就是为了羞辱他,而这羞辱并不是没有原因,而是报当年的情仇。
别说他今天付出了膝盖跪在地上,他就是把脑袋扭下来,骆厅生也不会绕过他,更不会绕过他那在局里可怜的儿子。
在心里暗骂了骆厅生禽兽不如,但真让梁鸿昌搞不明白的是,眼前的这位漠北的传奇人物,如今漠北的一号大领导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难道也是来看他的笑话,一个失败者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