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次就用抬手去擦脸:“这里么?”
方向反了,瀛姝又换指自己另一侧发鬓:“这里这里。”
这次方向对了,但方位又不对了,瀛姝干脆掏出自己的手帕,绕过去,她突然就隔南次很近了,“你莫动”三个字说得很轻,但听得南次耳鬓处暖洋洋的一片,隔着绢帕,少女的手指力度更加轻柔,这让少年略觉得遗憾,他想要是瀛姝没有随身携带绢帕就好了。
丹瑛一看这情境,无声无息就避远了,独个儿在廊檐下笑眯眯,此时的她已经再不为瀛姝错过和裴瑜的姻缘忧心忡忡了,更觉自己过去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裴九郎是女公子的良配?女公子和五殿下才是两小无猜呢,虽然这回女公子入宫应选了,可无论是大主公,还是郎主和女君,都已经默许了这桩婚事,就连五殿下自己也不例外,否则哪里会真把鬼宿府的账务交给她管理。
五殿下身边可是有寺人的,这些内官比女子还要细心,有他们服侍着,哪会疏忽殿下的仪表?今日殿下分明就是故意的。
瀛姝却没觉察到南次是故意的,还问:“不是说七殿下来了么?你难道陪着七殿下玩角抵戏了?不然怎么会脸上沾灰?可七殿下才多大,力量差得悬殊,你可不是以大欺小的人。”
“七弟这回也要随驾围场,他兴奋得很,但毕竟没有狩猎经验,这段时间在操练骑射,今日四兄不得空,七弟就刚才就拉着我陪练了,但七弟毕竟是稚子心性,定是他趁我不备,往我脸上抹了灰。”南次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眼都不眨,就往七皇子头上扣了口锅。
“皇子启蒙时,就要开始学习规范的言行举止,不过七殿下性情随了李嫔,他又还没有在永福省立府,由李嫔教养,性子的确还保持着稚子的率真。”
见瀛姝相信了,南次却反而觉得少许的失落,但转念一想,他的话,瀛姝无论何时都会相信的,就笑了:“七弟刚还跟我说,他这段时间如此上进,正是听李嫔教诲,说他门门功课都要得到优评,越聪明能耐,父皇就越欢喜,不能跟六弟似的愚笨,我随口附和了几句,七弟又说,反倒是他的外祖父嘱咐他要藏拙,他觉得李公是杞人忧天了,七弟还知道李公是怕他卷进了储争,可李嫔也说了,越争越让父皇讨厌,再说七弟功课再好,本事再强,也强不过四兄去,四兄都不藏拙,他还用藏个哪门子拙。”
“李嫔城府不深,但对阿伯极了解,其实谁有野心谁存贪婪,再怎么藏,也瞒不住阿伯。”
“是这话,正如母嫔。”
南次忽然提起乔嫔,瀛姝才觉自己是口直心快了,正要找补几句,南次就岔开了话题:“我刚才见你像为什么事情在犯难。”
那件事这时商量,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不提那件事,横竖也不是迫在眉睫的急事,还是说说你今日是为何事要和我商量吧?”
南次才意识到原来这话题根本就是岔不开的,他喝了口温热的茶水,看向瀛姝:“母嫔那天召我去愉音阁,倒也没有多么为难我,但正如你刚才所说,母嫔的心思再怎么藏都是藏不住的,现在外祖父是帮不了母嫔了,但还有我在,我这时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我想,我大抵也难藏住。
我们都不会再让司空北辰继承皇位,这一回,争储之战我会上阵,我当然不会告诉母嫔,可她应该有所感察。”
“南次,你未必要去争储。”
这也是瀛姝初见的,正面的,就南次是否要争储位一事说出她的看法。
“要阻止司空北辰登位,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但我知你的心愿,你从来不愿被困囿在这座宫城,你曾经跟我说过,权争场上总难免发生诸多丑恶事,你那时是在安慰我,担心我因为手染鲜血自责内疚,南次,我其实不像你想的那样善良,我从不会因为仇人死于我的刀下自责,善良的人是你。”
对于太过善良的人,权夺有如修罗场,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无论胜负,都不会抵达心中的桃源。
“南次你要相信,这一回我能够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