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石氏句句都是谎言,妾根本没有说徐才人和白川君有染的话,更不是故意把徐才人扑倒,的确是有人推了妾一把,宫人霓楼可作证!”
“霓楼既然是愉音阁的人,也必听令昭阳殿,她的证辞根本不可信!”
“皇后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谢夫人只是半抬着眼睑,谁也不看,手里的团扇轻摇:“霓楼是愉音阁的宫人,就一定会听我的嘱令么?皇后可还是后宫之主呢,内廷众人,皇后的威望最高,岂不是满内廷的妃嫔、宫人、宦官,都必须服从皇后的令下,那这座内廷,多少是非,还不是皇后如何断定就如何断定了。”
“这是狡辩!”皇后挺直了她的脊梁。
“妾有疑问,望皇后许可发问。”瀛姝不再缄默了。
“你不过是选女……”
“妾虽只是选女,不过事发时刚好也在小园,正在凤箫楼上,也是整起事件的见证人,皇后殿下总不能因为妾只是选女,就不让妾说话了吧?”
皇后蹙紧了眉。
司空通大袖一挥:“帝休说吧,你说的话,朕还是信任的。”
“妾的耳闻目睹,与石嫔的耳闻目睹差异甚大,便是实说了,也无法证明真相,因此妾想要发问,望陛下、皇后许可。”
皇后没吱声,皇帝道:“你说。”
“石嫔病体孱弱,而此季又正值盛夏,哪怕是上昼,小园里的确凉爽清幽,可石嫔的居阁离小园甚远,石嫔明明可以乘坐轿舆取捷迳至显阳殿,为何偏偏要徒步绕去小园?”
“我是为了五娘生辰祈愿一事欲求皇后殿下的恩旨,心诚则灵,怎会乘坐轿舆?虽然绕行小园不是最近的路程,不过王良人刚才也说了,小园清幽凉爽,我择的是一条更清幽凉爽的路迳。”
“纵然如此,石嫔孤身前来,连贴身的宫婢都没带上一位,难道就不担心途中受了暑气,造成昏厥失去意识么?妾最近因查恶鬼案,与柳太医颇多接触,听柳太医提起,石娘娘当真是病体孱弱,故而回回替石娘娘诊脉后,都提醒娘娘千万提防中暑,身边不能离人,石娘娘往日间也极遵医嘱,何故偏巧今日例外呢?”
“王良人是怀疑我说谎,嫁祸谢夫人及张良人了,我只有一句话,若我今日之言有半字不实,便让五娘药石无医殒命夭折!”
这是一个恶誓。
司空通都是脸色一白:“石嫔,好端端的为何用五娘起誓?!”
贺夫人冷笑:“无人不知,石嫔最疼爱的就是五娘,为了五娘的康健,明知道自己身体孱弱也甘愿长年茹素,可怜这慈母心肠,石嫔若是说谎,哪里敢用五娘的安危起誓呢?今日这件事案脉络太清晰了,分明就是谢夫人自恃家族势大,指使张氏公然对徐才人施以暴行,造成徐才人小产,犯的可是残害龙嗣的大罪,万万不能姑息!”
“妾也是这么认为的,虽说陈郡谢对社稷有功,可大豫如此多的门阀,哪一家哪一姓对社稷无功?江东贺及长平郑,若论功劳,不在陈郡谢之下,可贺夫人与妾,有谁敢行为这等恶罪?”不用谁提醒,郑夫人自然也出头助拳。
皇后长叹一声:“王良人受谢夫人照顾,为谢夫人辩白也是情理之中,陛下也不用怪罪她,毕竟,今日之事与她无干……”
“怎么能说无关呢?”瀛姝道:“妾刚才说了,妾的耳闻目睹和石娘娘的证辞天差地别,妾与石娘娘中,必有一人说谎,妾若说谎,所犯乃欺君大罪,更为残害龙嗣的同谋,是罪不可赦,又何来情理之中?”
“王良人倒是自觉,既如此,那就一同受死吧。”郑夫人笑了:“虽然王良人没有推徐才人一把,但既然要和谢夫人共存亡,理当成的。”
“郑夫人,我可还没认罪呢。”
“你真狂妄!”
“我不愿含冤而死,就算狂妄了?”
“你在我面前,为何不用卑称,这还不算狂妄么?”
“郑夫人手举的大刀,冲着我的脖子砍下来了,我难道还要自认卑贱,伸长脖子受死么?郑夫人既非九五之尊,又非母仪天下,我冒犯了你,无非也就一死,不至于牵连族人,我怕什么呢?”
“大胆!”
“够了!”司空通蹙紧了眉头:“郑氏,帝休虽然位份不如你,但我说了,容她辩解,你一开口就喊打喊杀,只会纠着无关要紧的细节以势压人,你自问你具备身为贵人的气度么?”
“陛下难道就容得王氏女,如此的无视尊卑贵贱?”
“在这座皇宫,你们还当真明白何为尊卑贵贱?”
司空通瞥着郑夫人:“帝休发声,征得了朕的许可,而你呢,你的长风殿跟今日这起事件根本无关,你既不知实情,也无辅佐宫务之权,朕问过你的看法和见解么?你越俎代庖,当众就要判罪,你有何身份,又有何资格,你眼里若有尊卑贵贱、礼矩法规,何至于如此狂妄?!”
郑夫人怒挺了脊梁,瀛姝差不多以为她就要冲皇帝阿伯开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