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晓抱拳,离开客房。
次日。
四更天。
林玥与众女剑侍,早在王妃母子起床前便将车马备好。
王妃不是娇贵人,抱着还在入睡的女儿,踏入了马车。
宋澈推着独轮车,行至车驾前,笑着与林玥打了声招呼,“恐怕接下来的路程,只有我一人与你们同行了。”
以往四更天,商队已整装待发,今日却无动作,林玥不免疑惑:“你不打算亲自押运了?还是说你们的商队要改道?”
“这个不便透露,总之从今日起,我来负责赶车。”
林玥也没再多问,几日相处下来,她比谁都相信宋澈,与女剑侍骑上马。
宋澈将独轮车搬上车辕,自己则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扬鞭策马,起程洛阳。
京州大道宽敞,平坦又好走,原本三十里一驿,此地十里便有,还不算上沿途的酒肆,茶摊儿,反正歇息与补给完不用愁。
没了商队拖累,马车也快了许多,两日内抵达洛阳,问题不大。
“宋先生,你已累了一天,不妨来车内坐一坐吧。”韩香招呼。
若不是宋澈真有事,怎么也不敢进王妃的马车。
“宋某便打搅了。”
宋澈从独轮车冰箱里,取出一袋冰饮,进马车后递给了小郡主。
小姑娘每天都盼着这一口,抱着袋子便往嘴里灌。
“这孩子,连谢谢都不会说了?”韩香摇头责备。
小姑娘甜甜一句:“谢谢宋叔叔!”
林玥接替宋澈坐在了车夫位置上,敞开半扇马车门,时不时便会瞟车内一眼,生怕宋澈这个大男人会轻薄了王妃。
“实不相瞒,入王妃座驾,是有事相求。”
“先生为檀儿治病,又协助家父剿匪,一路上对我母女照顾有加,莫说你来相求,到了西京我定会想办法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韩香顿了顿,想了想,又道:
“我夫君赵恒,在洛阳颇有威望,待他公干回京,我可叫他举荐先生入室登堂,以先生之才,定能受君王重用。”
宋澈摇了摇头,直言拒绝:“宋某向来对官场并无兴趣。”
韩香不免有些尴尬。
林玥轻轻一句:“走卒的,你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试问当今世上,有几人能得到安阳王的举荐,这份人情,可不是你那个洛阳府尹能比得了的。”
是不知好歹,可志不在此,岂能强求?
“昔年西凉战事未起,西域王国曾送了一颗碧血玛瑙,我将赠予先生。”韩香说道。
“如此稀世奇珍,即便夫人相赠,在下也是万万要不得的,”宋澈仍是拒绝,又道:“我只求夫人,能帮我在洛阳,转运那批岁币。”
韩香疑惑:“岁币……何须我来转运?”
宋澈将此番运送岁币的风险,以及对洛阳内部担忧,挑挑拣拣与韩香述说了一番,后道:“岁币若是能安置于王府,定叫那帮奸佞不敢窥探。”
韩香犹豫了许久,有推辞之意:“并非我不愿帮忙,只是夫君他正在北京公干,王爷虽是皇亲,却并非权臣,从不参与朝堂中的尔虞我诈……”
她当然是聪明的,知道这岁币一碰,便会被拖下水坑。
“夫人放心,我自有妙计,可将岁币悄无声息运入王府,”宋澈说着,又道:“再者,岁币关乎大梁国运,王爷身为赵氏皇族,他定会愿意帮这个忙。”
韩香又沉默了许久,轻叹一声:“我该如何做?”
宋“照这个行车速度,明日入夜便可抵达洛阳,后日上午我会将岁币送来王府,烦请夫人帮我引荐一番度支司,待完成了交货,此事便算结束;
夫人无需刻意嘱咐下人迎接,我即送即达,若能留一件信物,那是最好的了,”
言语至此,宋澈瞥了一眼赶马的林玥,笑道:“依我看林女侠的宝剑便不错。”
林玥秀眉微蹙,“剑客,剑不离身,为何偏偏要我的宝剑?”
宋澈笑道:“剑不行,鞭也行。”
“林妹,信物自然是要还的,你就借宋先生一回。”韩香出言相劝。
林玥撇了撇嘴,虽很不情愿,也作默认了。
两日后,二更时。
马车摇摇晃晃驶入洛阳城。
即便夜已深了,街上依旧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形形色色的商贩,甚至还能瞧见不少异域面孔。
中秋佳节未至,喜庆便已提前发市,千丈高楼平地起,万家灯火共阑珊,瞧得人眼花缭乱。
有诗: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其实人到了京都才会发现,再是柔情的江南水乡,哪里又比得过繁花似锦的洛阳?
“我的宝剑很锋利,你可不要随意出鞘,更不要弄脏了它,明天一定还给我,懂了么?”林玥取下马鞍宝剑,不情愿递给宋澈。
“林女侠放心,明日必定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宋澈接过宝剑,请礼辞别了王妃,转身未行几步,便匿入了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