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阴卿连夜驰马赶至南庆皇城外的第三座山脚下时,已是夜深时分。连日来南庆之地总是落雨,好不容易于晦夜放了晴,可漆黑如墨的苍穹之中,竟不见一星半点的光。
随着夜半的寒风凄紧而来,客栈外碌行下马的白阴卿,径直入了栈堂之内,堂中大门紧闭,难得见客而来,倒显得尤其荒芜。
费部扬阿正啃着两根烤羊腿,散落了一桌子的骨头,浑身飘着酒肉臭味,与其卓越干净的相貌委实不太相符,见到白阴卿的匆促而来,仅是睨了一眼,不肯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知北夷少主今午可有收到我着人快马加鞭递过来的书信?”白阴卿显是风尘仆仆地赶来,皱着眉头,睇见正悠哉喝酒吃肉的费部扬阿
,脸上不加藏饰的不满。
费部扬阿跟并无听见似的,愣是灌了一大口的酒:“怎么?书信上说的还不够清楚,此时还要劳烦东河太子,亲自跑上一趟?”
白阴卿已然许久未曾听见东河太子的称谓,杵立了半晌。东河早在南帝登基的第五年,已覆灭于南帝军队之手,他作为年幼的太子在北夷的帮助下,存活至今,卧薪尝胆,已白氏遗孤的身份潜入南庆,十年卧薪尝胆,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家国之深仇大恨,这亦是他能够轻易地调动东河旧部,与北夷将士共同伐南的重要原因之一。
“计划有变,我东河旧部同样抵达南庆东侧,便无需待到阴日婚庆之时,提早发兵,拿下南庆!”因周僖顿生的变故,使得他不得不重新考虑、机会或将只有一次,需得万般谨慎,而如今根本不宜再拖。
费部扬阿饮完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适才一抡手中之物:“姓白的,是你他妈的没管好自个儿女人,老子受汗父之兵令跟你南下,受的也是汗父之令,在你和南庆公主大婚之日发兵,你区区一句变更,就想着叫咱们北地的全部将士与你一同去送死?!”
“北夷少主,此行系我与北地大汗商议而成,事成之后,南庆的城池,自由我东北二地平分瓜之,现如今文贞已知晓我等计策,南庆皇宫眼线众多,南帝并非眼盲心盲之人,一旦放出消息,让戍守边关的宣胜将军班师回朝,届时你我二人,均无任何胜算。”白阴卿冷静地与费部扬阿分析着如今的局势:“南下在即,你我二人,皆赌不起这个小小的变故。”
“白太傅说得倒是轻巧!”费部扬阿一抹嘴,眼风一扫,冷冷地觑去:“先前你与我汗父商议于你大婚之日入城,本设想的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直夺胜利,如今你叫老子贸然发兵,纵使是取了胜,也教我北地损兵折将,真是好大的算盘!”。
“北夷少主此言倒是稀奇,既是一战,安能不流血?为国开疆拓土,本是男儿将士应尽为之,皆闻北夷之地将士不惧生死,兵临城下,倒是退缩了?”白阴卿字句犀利,直指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