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八遍。”
李蕴旼的视线依旧留在书页上,淡然开口。
莫铄月一噎,只当未闻。
至于这么较真吗?这不是今生第一次带小娃娃,没什么经验么。
而且八天过去了,哄孩子的话都快说尽,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姐姐给小远变个戏法好不好?”
“好呀好呀!”
“那你可要看好了哦。”
莫铄月狡黠笑着,摊开双手晃了几下,又从袖中取出一帕子,眨眼功夫,从帕中变出一块雪白的小方块。
“哇!是酥酪!”莫远开心欢呼,“姐姐好厉害!”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来得这么简单,莫铄月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这张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笑脸,亦是跟着笑了起来。
而此刻的李蕴旼默默地关注着这份难得的纯净快乐,最终,他的视线落在莫铄月那张连眉眼都溢出快乐的脸上。
秦继亲自查过春晓院那日,莫铄月的行踪。
得来的消息是——那日,那个时间,莫铄月一整夜都在县衙中。值守大门的衙役皆可作证。
难道,真的只是相似而已吗?
他一向克制,到春晓院只不过是掩人耳目。那日恰好是母妃的忌日,他一时不察多饮了些酒,居然,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觉察到似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莫铄月侧目,发现李蕴旼一直盯着自己,她略觉惶惑,茫然地摸了摸自己脸,“我的脸可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李蕴旼移开目光,转而看向花窗,良久才缓声道:“于世修那老狐狸,不过就是利用你。”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好在相处了一段时日,勉勉强强地,莫铄月也算习惯了。
不习惯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打过去?
“可他终究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的人。”
莫铄月低垂下眼帘,眼里露出一丝怅然,“就像是饿得快死的人,得了一碗稀的可怜的粥,因为是保命的希望,心里唯有感激涕零,不存其他。这世上,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你觉得我是帮他,其实我只是在帮那时一片善心,伸出援手的那个人罢了。”
李蕴旼的眸光在那一瞬间,亮了一亮。可惜,莫铄月一直微微低着头,没看到。
末了,她还是忍不住道:“于世修虽说没做成什么功绩,但在漓水县数十载,兢兢业业,也无甚错处。”
“无功绩就是尸位素餐。作了二十载的县令,居然还能让囚犯从地牢逃脱,可见,该让位了。”
可是,那几位分明是你自己放走的呀。
这句话莫铄月也只敢在心里说,委婉替于世修辩解:“这些年,于世修也算替百姓做了些实事,临了,却不能光荣乞身,怎么看,都不甚公平。”
“他暗地里的那些勾当,随便拎出一样,就够判他流刑了。”
李蕴旼的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分,“你可知朝中有多少人,一腔的热血抱负无处施展?他们之中,才华能力高出于世修的,不在少数。若是都是像于世修这等碌碌无为之辈占着不该占的位置,那对这些真正心怀百姓的人,可算公平?”
莫铄月有些惊讶,竟是无话可说。
官场里的那些门道她并不太懂,但于世修暗里的那些作为,她确实也知一二,虽不到十恶不赦,但就此掩过不提,对于他的那些真正清廉的同僚来说,确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