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无妄峰就热闹了起来。
慕从云正准备同沈弃去观日崖练剑,就撞上了来报信的金猊。
金猊一扫前两日的郁郁之色,振奋道:“大师兄,江棂醒了!两个酆都妖魔也捉到了!”
慕从云停住脚步,听他细说。
“刑堂的绫音师姐说江棂性命已经无碍了。那蚀雾沾染的污秽之力并不如预想中强,掌教将人救了回来。就是筋脉中残余蚀雾无法根除,日后怕是无法再用灵力了,否则有丧失神智的危险。”
说到这里,金猊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便是污秽之力没那么强,但修行之人沾染了蚀雾,也基本断绝了道途。
慕从云的神色也沉了沉,倒是沈弃动了下眉。
命倒是大。
“酆都妖魔呢?在何处找到的?”慕从云接着问。
“是江棂醒来后,提及袭击他的人,据他的描述,长老们猜测那人当是酆都的‘诡天子’。诸葛长老当即又命人去搜查,结果却在火炆峰的山洞里发现了两个酆都妖魔的尸体,好像是什么“粉面佛”的人。两人死前曾被搜灵,神魂俱灭。长老们猜是他们起了内讧,那‘诡天子’将两人灭了口。如今正在寻那‘诡天子’的踪迹呢。”
“对方行事诡谲,未必能找到。”慕从云想起在南槐镇与对方交手的经历,对搜查结果并不乐观。
金猊蔫蔫叹口气:“听长老们的意思,对方能悄无声息在火炆峰杀人,人多半已不在玄陵。”
——搜查果然没什么结果。
倒是当日谢辞风去了一趟刑堂地牢,之后没多久,慕从云就听闻消息,说那酆都鬼王“绛衣仙”被放了出来,说是此次刺探玄陵与他无关。
金猊还在絮絮叨叨不解:“怎么就证明没关系了呢?放他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慕从云倒是隐约猜到了些许师尊的想法。
绛衣仙怎么也是一方鬼王,玄陵若真将人逼急了,恐怕要有一场大战,事后还可能挑起同酆都的事端。如今酆都两位鬼王相继出现在玄陵,很难说没有关系,不若将绛衣仙放了,或许还能趁机追寻到诡天子的行踪。
他心里明白,却没有多言。
倒是关聆月缓声道:“师尊和长老们如此做,必然是有所打算。”
金猊想不明白能有什么打算,无意间抬头,忽指着西边天空道:“那个鬼王出来了!”
几人循声望去,果然瞧见西边一道身影凌空,绛紫衣摆被风吹得翻动,正是“绛衣仙”赵槐序。
他朝玄陵几位长老拱手一揖,道了一句“后会有期”,便踩着一只巨大的傀儡鸟离开,紫衣飘飘,更添几分恣意风流。
金猊犹自忿忿:“便宜这妖魔了。”
慕从云摇摇头,收回目光,却见关聆月还怔怔望着那道身影。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他就是先前抓住的酆都妖魔?”
金猊抢答道:“不是普通的妖魔,还是酆都割据一方的鬼王呢,叫什么‘绛衣仙’赵槐序!”
“赵槐序……”关聆月低声轻念这个名字,置于小腹前的手不自觉绞紧,却没有泄露半分在面上。
她素来沉静,慕从云与金猊都没发现她的异常,叙话片刻,便各自去忙碌。
关聆月神思不属地回了自己院中,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屋将一只漆木盒子拿了出来。木盒里收着一根牡丹花枝,即便用术法保存,但时间太久,花瓣还是有些衰败了。
她垂眸将牡丹花枝拿起,想起当初那人将花枝赠给她时所说的话:“我叫四月,牡丹开在四月里,明年花开之时,我定上玄陵寻你,以这枝牡丹为证。”
四月,槐序。
关聆月看了片刻,抬手散了那保存牡丹花枝的术法。
衰败之花,无缘之人,都不可留。
绛衣仙离开,护山大阵已撤,不再每日巡防,玄陵气氛似乎恢复如常。
只每日清晨在观日崖练剑的慕从云常常会看见刑堂的诸葛长老早早便去晦星阁,直到夜里才会离开。
他猜诸葛长老应是为了江棂而来。
江棂的父母已经赶到了玄陵,只是江棂伤势初愈不宜奔波,便仍在戮武峰养着。据说江棂醒来后得知自己无法再用灵力,没吵也没闹,反而一改往日张扬霸道的脾性,反过来安慰诸葛长老和父母。
慕从云与金猊关聆月也去看望过他,他身上的外伤恢复的很快,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清瘦许多,不再穿张扬红衣,那把曾与他形影不离的曜日剑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笨口拙舌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最终只是同旁人一样干巴巴安慰一句。
回来后便在观日崖练了一日的剑。
沈弃在边上看着他,感到不解:“师兄怎么从戮武峰回来后就闷闷不乐?”
在他看来,江棂总找慕从云麻烦,如今人出了事,他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好似为对方难过起来了一般?
若是他的敌人出了事,他大概只会为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而难过吧。
慕从云收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正准备回明月藏鹭时,忽有弟子前来传讯:“大师兄,师尊要你去晦星阁一趟。”
慕从云和沈弃一道去了晦星阁,却发现金猊也在。
见人都到了,谢辞风才开口:“东疆毒门有一宝物名‘洗罪’,可化去修行之人一身修为。你们诸葛师叔与我几次商议,决意送江棂去毒门,向毒门借‘洗罪’一用,或有机会将他体内的蚀雾清理干净。正好你们小师妹在毒门已经待了数月未归,你们护送江棂去一趟毒门,顺道将你们小师妹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