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迁瞧那白色颇不顺眼,原本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背在身后,先前没有挺直的背,也因这个动作直了起来,总算颇有几分君王的样子,薄怒道:“下回告诉他们,换个热闹些的颜色,寡人还没死,用不着他们来报丧。”
这宫里最忌讳“死”啊“丧”的,可惜口无遮拦的是这个宫里的主人,密使吓得混身汗涔涔的也不敢反驳分毫:“诺。”
“看了字就头晕,你去递给夫人,让她念。”赵王迁站了这么一会儿,觉得有些乏力,揉揉眉心,又折回去,蹬掉脚上的鞋履,草草拉开腰间的系带,躺回榻上。
密使没有资格上前,只能将东西递给纤腰美婢,由她转交给榻上的美人。
赵王迁将榻上未来得及穿上衣衫的美人揽在怀中抚囧弄,又对她说:“美人若是念得不好听,寡人便要罚你。”
“大王……”那莺啼婉转,柔媚无骨的美人嗓音直激得赵王迁下腹邪火乱窜。美人轻笑一声遂拿起绢帛柔声念了起来。
谁知越听到后面,赵王迁身上的邪火越重,只不过从下腹移到了胸腔,团在那里烧得生疼:“岂有此理,李牧果然有异心reads();!”
“大王何必为了一个莽夫生气,不值当。”被美人的柔荑抚上胸口,轻拢慢揉,赵王迁的胸腔里的那团火总算熄了几分,面色稍霁。只听他沉声道:“把郭开他们叫来。”
郭开心腹匆匆赶到的时候,赵王迁已经穿戴整齐歪在一方软榻上等他了。
众人商议半日,翌日便在朝会上宣布了换将的想法。
谁知郭开的这提议一拿出来就招致了一些人的反对,眼下朝中大部分人都是臣服于赵王迁没有反对的,只是难免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没眼色。
其中太史府左史籍谈的反应最为激烈。
看着籍谈口口声声无礼质问“奸臣当道啊!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当年长平之战临阵换将的教训还不够吗”,赵王迁震怒,让人革去他左史的职,正打算将他逐出国政殿,却不料他竟想用死谏的法子来抗争,亏得殿上守卫发现及时,把人给拦住了,才免去了大殿上一场不吉利的血光之灾。
不过被籍谈这么一闹,君臣面上都不好看,换将的提议只好暂时搁置。
与此同时,秦国左军军营大帐内。
杨端和刚刚彻悟,赵高托大将军派人劝降是幌子!他的本意应该是打着劝降旗号去离间。
其实劝降的细节他之前并不知道,所以才一直没有看穿赵高的意图。
当时赵高着意使臣掐着时间专挑赵王迁那心腹特使在的时候劝,劝完出帐后,私底下装作交头接耳,还说了些李牧款待如何周的话,‘不小心’让特使那边闻到风声,所以现在密报已经送到了赵王迁的手上,并闹了那么一出。
然而,以赵高心思的细腻,为人的谨慎,便是如此安排也并不然放心。既然单靠加急快报上书的那点理由就想让赵王迁下决心动李牧可能交代不过去的话,眼下赵高又打算白送赵王迁一个理由:赵军当中有高层被策反,据说还是李牧的人。
现在,赵国因为地动举国人心惶惶。数地房屋倒塌,却因秦赵开战,百姓受难无人分兵救援。
更有甚者,兴兵开销巨大,府库空虚,这笔账就只能算在赵国百姓身上,莫说赋税加重,使灾民雪上加霜,就连没受灾的郡县都开始吃不消了。
偏偏此时赵王迁非但不下令大开府库、官仓救济灾民,反而愈发纵情声色,连男宠都肆无忌惮往宫里带。
若仅仅如此那也罢了,谁知更有甚者,为讨美人欢心,他竟下诏要修建一个比望天台还要恢弘的揽月台。
而此时代郡一些受灾严重的地方,已出现了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莫说亲身所历的百姓,就连缩在邯郸的贵族高层们,都感受到了四方涌动的暗流。
各地但有风吹草动,无不被高层们无限放和大肆吹鼓,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此时此刻,只要杨端和统一好军中的口风,等到解禁消息自有张敬帮忙传开,一旦传出,很容易就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闹得沸沸扬扬。
李牧欲反百姓或许不信,但以赵王迁为首的那些人,多是狡诈多疑的性子,极易当真。他们也知李牧深得民心,怕他一旦拥兵自重,煽动百姓叛乱就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们不会赌,也不敢赌,一定会选择临阵换将。
当然,杨端和也有知道的地方,他知道公子嘉之死也是赵高的手笔。
虽然具体如何操作的他也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