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嗤一声,收回折扇,冷声开口:“石清,你还杵着做甚?”
这样的语气,不难听出满满责备的意味。
车辕处的石清脊背一凉,待反应过来,公子这是不等扶家了,只好扬起马鞭,驾车往前。
扶萱见谢家马车突然离去,吃了一惊。
本想开口喊一声“谢公子”,可一想到还有山庄如此多人在场,只好作罢,抬手朝着谢湛的马车背影挥了挥。
暖风吹拂间,落尽梨花春已了,倏尔,又是半月过去。
“白籍”改“黄籍”之事,并未因云裕山庄的打人事件这一小小的意外便搁置。
余家背靠皇后,因有太医诊断而免了打人的罪,旁的人,却没有这般手段和幸运。
“杀鸡儆猴”的目的不仅没达到,反而让此政策的执行力度愈加增大。
太尉扶以问手段强硬。
他不仅要求左民,在清查白籍户口之时,记录地比此前更加详细。还派兵士护送每一个前去登记户口的官员,且责令士兵不可离官员的身一步,若是遇有违抗者、不配合者,士兵们可即刻行武动手。
自然,这些派去的士兵只为做做样子。
世家即使自有部曲,在朝廷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作风之下,明面上,绝对不会与代表穆安帝的军士大动干戈。
户籍转换的政策从京畿起,扩展落实到大梁十州。
在扶以问亲自带队下访十州,掌管官员考核的吏部尚书随队而行的情况下,隐匿户口的庄园之主,但凡被查出,即刻便受到了惩罚。
大梁的大部分土地上,户籍之事终于贯彻落实,扶以问和扶以言这才终于能返回京都。
骄阳满天,丽风和暖。
扶家主院的书房门口。
时隔一个月余,再次见到自己的伯父和父亲,扶萱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如离弦之箭,直朝他们冲了过去。
“伯父,阿父……”
“慢些,慢些!”扶以言一手负背,一手指着红衣女郎跑来的方向,佯装训斥自己的女儿,“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他身侧,扶以问朗声大笑,张开双臂迎接扑上来的小侄女。
扶家两房,一共七个男郎,独独就只这么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女郎,谁能不爱呢?
扶以问姿貌甚伟,声音豪气宏亮:“哈哈哈!在我们扶家,萱萱还需要哪门子束缚人的体统规矩?”
“兄长,你啊,老惯着她。”扶以言没甚威力地埋怨,脸上却是挂着无比温和的笑容。
扶萱见扶以问张臂,如终于跳脱笼中的一只猫,力扑向前,直将她放松下来的伯父扑地往后退了两步。
“哎哟!伯父老了,老了,你再窜起来,我都抗不住了。”扶以问边退边说道。
扶萱从扶以问身上落下,故意去拔他的八字胡,说道:“伯父,那我炼了返老还童丹,要吃吗?”
“就你那点手艺,还不得毒死我。”扶以问捂住自己的胡子,委屈埋怨。
扶以问话毕,跟来的嘉阳长公主和几个堂兄心照不宣地咳笑了起来。原因无它,皆因扶萱口中的仙丹,乃是黑的、糊的、苦的、甚至有次误加了巴豆的糕点。
扶萱被众人笑地羞红脸,不满地哼了声,抬着下巴,毫不退怯,对笑她的家人做鬼脸。
“无论你们怎么说,我也不会放弃的,往后我还会做,你们就等着‘享受’罢!”
扶以问露出嫌弃又好奇的神色,问道:“这次又做了什么毒玩意儿?”
扶萱道:“这次是真毒,我做了‘五毒饼’。”
“你不怕了?”扶以问瞪大了圆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