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唐峰集团家大业大,彻底关停唐峰矿工之后,单在铁业区还有三个年产超百万吨级的矿区,去年在产能方面虽有不同程度压降,还可以勉强保障唐峰矿区中下游产业原材料的供给。
铜岭矿区则是铜岭集团在整个黄树的大本营,一旦撤并,势必影响集团在省属国企当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黄树即将启动国企改制,侯顺鑫两个月前就听说了,并不惊慌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从受制方方面面行政掣肘的国企干部到股份制集团老总,享有的权力更大制约却更少,可以理直气壮拿高薪、利益输送,一切都能以市场行为来解释。
今年压降产能对侯顺鑫而言是个机会,正好用来整资源、甩包袱、夯家底。
具体来说就是利用压降产能关停产出少、长期处于亏损的矿井,裁减矿工和日显臃肿的员工队伍特别是后勤保障人员,砍掉部分中下游企业提前推向市场。
与去年陈则喜千方百计保国企编制员工相反,侯顺鑫想尽可能多地踢人,给自己留个充实而干净的股份制集团雏形。
所以铜岭提出的方案有三大核心一是关停矿区所有矿工不管有没有正式编制全部下岗;二是关停矿区矿工以外人员包括行管、技术、后勤、安保等必须重新竞争上岗,但名额只有一半,也就是矿区非矿工岗位也有一半面临下岗命运;三是集团对正式编制下岗人员没有任何经济补偿,而是连续三年提供竞岗机会,第四年仍没争取到新岗位的即正式下岗,三年期间集团承认发放基本生活费。
听完铜岭集团总经理袁奇介绍的方案,小会议室里出现短暂的沉寂,詹印等市领导面沉如水,一付很不高兴的模样。
刚才常委们碰头会已达成初步共识,即沿袭去年压降产能思路,国企有编制的内部消化,没编制的所有支出打包后按“433”原则,市财政占40,县财政、唐峰集团各占30——回头看陈则喜虽然有点自命不凡且小家子气,对唐峰员工还是比较关心的,在矿区关停、中下游产业遭受沉重打击的情况下,还是硬着头皮搞“硬着陆”,此外还多消化了200名下岗矿工再就业问题。
侯顺鑫却是关停矿区的合同制人员全部下岗,有编制的还有一半被淘汰,集团却不承担“433”里面的30费用!
冷场半晌戴计田先说话,深有同感道“铜岭集团情况不如唐峰,表面看顺鑫是小气了一点实质有苦难言,去年就准备采取瘦身行动被我拦了下来……不过一分钱不出也不现实,顺鑫多少得放点血,同志们说是不是?”
侯顺鑫道“唉,事到如今我只有仰头长叹的份儿,生不逢时啊。”
“大家商量着办,哪怕吵一夜都要把你手底下一大帮人安置好。”戴计田笑道。
詹印微微皱眉,很反感戴计田嘻皮笑脸说话没个正经样的模样;方晟则给禹祥递了个眼色。
戴计田作为常委已经表了态,詹印和方晟不便直接反驳,否则就叫“对呛”,因此要由低一个层次的干部先发言。
“这个,我来说两句,说得不到位的或谬误之处请领导们批评指正,”禹祥道,“从去年到今年压降产能行动愈发向纵深发展,省市县三级和集团都承受很大压力,这种态势下必须各方合力共渡难关,才能稳住矿区、稳住矿区所在区域经济、稳住民心。何为合力,说白了就是一起出钱;钱怎么出?根据我的了解各市普遍采取‘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做法,即正式编制人员要由企业自行消化……”
“实在消化不起,有心无力啊。”侯顺鑫叹道。
禹祥笑笑,道“正府不反对企业裁员的市场行为,但作为国企——既然是国有资产为主导的企业关键时刻还得讲正治,压降产能导致大批矿工失业已经够乱了,集团在此节骨上再裁员那简直是雪上加霜,我想无论百铁还是省里都不会同意这个方案!”
方晟这才跟进,严肃地说“禹祥同志说得很到位,我完全不认同铜岭集团提交的方案!首先铜岭到底有没有能力出资承担下岗职工经济补偿及生活补贴,顺鑫董事长说了不算,袁奇总经理说了也不算,市正府会向省管理部门要报表,再不济申请外部审计,我们只认数字!”
“去年铜岭集团已被斩得血淋淋的,经营状况严重下滑,很多麻烦和矛盾从账面反映不出来的。”侯顺鑫辩道。
“其次铜岭关于有编制人员安置问题,本来不应该成为问题,”方晟道,“作为集团内部职工因为工作需要安排在矿区工作,现在矿区受政策影响关停了就调整到别的岗位,难道不是常理吗?你们只肯留一半,另一半推给正府来承担,于情不义于理不符!如禹祥同志所说,等当前工作结束随便铜岭怎么竞争上岗怎么裁员,但现在不行,不可以打着压降产能的幌子的裁员,这是与京都精神相违背的,是严重的正治错误!”
见方晟把裁员上升到正治高度,侯顺鑫等集团高管不由一惊,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
詹印恰到好处接过话碴,冷冷道“今天在省里开会时省领导们特意强调,压降产能联席会议之所以只召集各市主要领导而没叫各大集团董事长和总经理,表明的态度很清楚,那就是此项工作必须置于领导之下,如果集团出于利益考虑或打自己的小算盘,党委有权予以全面接管直到国企改制工作落实到位!我想,这也是方晟同志准备说的最后一点吧?”
“唔。”方晟点头称是。
禹祥、方晟、詹印三箭齐发,凌厉的攻势下侯顺鑫招架不住,边向戴计田投去求援的目光,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