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着夜行衣,无法遮盖男子俊雅的风姿,黑色的凝重加冕王者气质。君子青松,温其如玉,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尚未探进刺史府,就能听到里面的靡靡丝竹,莺笑浪语。楚勤之凤目微眯,眼神凌冽。东州城外饿殍满地,灾民食不果腹,甚至以观音土为食。刺史府却歌舞升平,艳姬美酒,荒靡无度。
楚勤之翻身上屋顶,掀开瓦片看看,还有哪些官员在列。待到此间事毕,惩处贪官污吏,以正视听。
眼前的景象,让他皱了皱眉头,似乎与想象中有所不同。
客栈内,正在整理行李的小桃子戳戳西成,刺史府,你咋不去!
西成傲娇一哼,我才不稀罕,对于王爷而言,保护王妃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小桃子啧啧嘴,忠犬又傲娇了。小桃子歪头想想,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善武不善文,小桃子抿嘴一笑问他:“刺史是个什么官?”
西成得瑟笑一笑,握着剑,环抱双臂,开始卖弄知识:“刺史不仅仅是地方军事行政长官,手握当地的兵权。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凡宣布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责。这些,你不知道吧。”
小桃子把行李放在西成手上,重重一压:“刺史,就像是府里的管事头头。咱赵家好歹是皇商,我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官员职责多少能知道一点。”
西成说:“别小看刺史,刺史的品阶与所管辖的州县有关,按其州县地位之轻重,辖境之大小,户口之多寡以及经济水平之高低分为上、中、下三等。”
小桃子用手比划比划高低,上中下。想了一想,知道那么仔细,能有啥用。于是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
赵喜宝仔细清点出,她认为眼下情形能用得上的道具,捏捏小桃子肉嘟嘟的圆脸,“上州刺史是从三品,与大哥现在的官阶相同。中州刺史是正四品上,下州刺史是正四品下。”
赵喜宝将小藤箱子递给小桃子,环顾四周,低声叮嘱道:“小桃子,在外面不比京城,我们人生地不熟。以前接触多为商贾,现在是跟官场的老狐狸们打交道,提溜点儿心,这趟差事办好了,回去有赏。
小桃子兴高采烈得跑到楼下车队忙活去了,小姐说有赏,一般都是大的奖赏。努力干活儿,不给小姐丢人。
刺史府的正堂中心,躺着七八个妖艳舞姬,衣着大胆,仅用几片薄纱遮住身上重点部位。装束妖媚,行走间笑语吟吟,蜂窝小蛮腰的铃铛配合着叮当作响。手上轻纱舞动,去勾撩宴席两侧的客人。
参加宴席的人,并非只有身着官服的大小官员,还有几人,满手带着黄金戒指,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身上时市侩气十足十的浓厚。莫非是东州当地的商贾老板。
无论是官员还是老板,桌上摆着满盘的牛羊肉,配上西域特产的紫红葡萄酒,还有非当下时令节气的荔枝。
酒气熏天,宴席已经过半。席间有人醉意熏熏,不顾及众人在场,压着身上美姬当众行禽兽之事。美姬欲拒还迎,似是早已习惯这种场面。有旁人哄笑之,亦做效仿,将脏手伸进旁侍女子的胸中肚兜内,一番蹂躏挑逗,发出满足喟叹。
只是,主座上的人,无论是行为还是衣着,都与宴席格格不入。两相比较,甚至更是觉得,眼前之景,好一副荒唐不可窥的人间相。
主座之人是东州刺史,吴能。
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服装,披头散发瘫坐在大堂之上。指着堂下众人,哆哆嗦嗦着嘴唇,念叨着罪过罪过。闭着眼,悄悄撕扯桌上的牛羊肉入肚。真真儿是一个可怜的傀儡。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官商勾结,东州的情况比想象中更难处理,需得从长计议。楚勤之看不下去,离开了刺史府。
在他离开之后,有人悄悄进入了大厅,附在刺史的耳朵上,细细说了许久。在无人瞧见的角度,刺史的嘴角浮现出一缕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刺史对着那人吩咐了几句,打发小厮出去办事。随后,刺史站立起身。竟然对着堂下众人作揖辞谢,继续用着哆哆嗦嗦的语调,说着一堆客气话。感谢诸位赏光,驾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在下不胜酒力,不能招待诸位。还请诸位玩得尽兴,在下先行告退。
刺史似是一个人自说自演,堂下的人根本没看他一眼,仿佛当他不存在。刺史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离开。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堂上的位置,又轻蔑看了一眼抱着美姬取乐的众人。
天际边滚来团团乌云,一道闪电霹雳而来,浓墨的天空,被撕开一道裂缝端口。闷雷轰响,铜钱大的雨点从天空倾盆而下,打得窗户劈里啪啦作响。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霎那间,雨点连成线,大雨就像是塌天似的铺天盖地哗啦声响。
赵喜宝看着窗外,有些担心,怎得去了这般久,雨下的如此大,还未回来。手上的萝卜雕刻,也不想玩了。用萝卜雕刻保持必要的手感,赵喜宝认为以后做假章的日子还多着呢。
赵喜宝频频望向窗外,小桃子见状,轻轻推了推打瞌睡的西成,并嘘了一声,让他看看王妃。西成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果断出门找小二换上热乎乎的洗澡水,并且,熟门熟路拉着小桃子离开。必要关头,别杵着。
小桃子高兴啊,王妃终于有点儿开窍了,开始知道关心王爷。这是个好兆头,必须要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