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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了么?”
“还没有。”
“可是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待起码半个小时了,怀揣着目标的停滞是如此的伤人心扉,让我的灵魂一刻也不曾安歇。”
“帝皇的命令刚刚下达不久,而且如果想通过帝皇幻梦号上的安检程序,需要至少十五分钟的时间,所以你没必要这么急迫。”
“那些禁军总是这样——我的意思是,我们可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连我们都要遵守如此复杂的条例与规则,这太浪费时间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些东西,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用无数因素和认知所积累起来的,单纯追求复杂的产物,似乎无限趋近于你口中的艺术,而你又是多么的喜爱你的艺术啊。”
“……我知道你对于我的艺术追求一直有所误解,费鲁斯。”
“并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只是看不出来它们的作用是什么。”
“难道你想无视我送给你的那些礼物么?那些画像、那些雕塑、那些动人的诗章,你把它们挂满了你的房间,就像巨龙用金币点缀着自己的巢穴一样,这一切我可是亲眼看到了,我的戈尔贡,你别想在这件事情上糊弄我。”
“我可不会对你说谎,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凤凰。”
丑陋的戈尔贡站起身来,他靠近了腓尼基人的耳边,悄声地补齐了后半句的话语。
“毕竟,你和我都知道。”
“你是多么了解我啊,你总是能看到我最好的那一部分,体会到我最真挚的那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陪在我身边,兄弟。”
切莫斯的凤凰笑了起来,他那完美无缺的笑容堪称摄人心魄,第三军团的基因原体弯曲起自己人手指,用洁白的指节轻巧地扣打着费鲁斯那黑铁锻造的战甲上所林立着的坚硬铆钉。
“你说得对,戈尔贡。”
“我是多么的了解你啊,你就像是独属于我的一面镜子一样,当我看向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在看向我自己一样,我相信,你的瞳孔就是我的瞳孔,而你的心脏也就是我的心脏,因为我们两个人的心中都注定装满了彼此。”
“美丽的凤凰之心和丑陋的戈尔贡脏器,这听起来可不太般配。”
钢铁之手军团的基因原体露出了一副难得的淡然笑容,他看起来早已接受这个有些不妥的称呼:因为这会让腓尼基人感到高兴。
“当然。”
面对这个回答,福格瑞姆稍稍地扬起下巴,露出了那华丽高领下雪白的脖颈,以及随之而来的,源自于切莫斯的小小骄傲。
“所以我想,无论是在哪一颗的心灵之中,无论是在哪一双瞳孔里面,更多的那一部分都理所应当地属于——我,难道不是么?”
钢铁的巨人笑了起来。
“连凤凰也会如此贪婪么?”
这个问题让福格瑞姆轻轻地舔舐着自己的嘴角,他微微眯起那双热忱的双眼,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为可信。
“如果是你的话,费鲁斯,那我甘愿于永不满足。”
闻言,费鲁斯那并不以俊美而闻名,却散发着如同剔骨军刀般独特魅力的铁石面容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更为真挚的笑容,这笑容终结于他那银币一般的瞳孔边缘,是对于腓尼基人几乎无限的认同。
“我也如此,我的兄弟,当我看向你的时候,我就会发现那些让我对我自己并不满意的地方,我就会知晓我在未来努力的方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跟上你的脚步,竭力让我自己变成我所能成为的最好的样子。”
“对我来说,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就非常好,戈尔贡。”
“以后会更好。”
“……”
费鲁斯的话语让腓尼基凤凰轻哼了一声,他拖拽着脚步,就像是一股稍显气恼的微风一般,从坚硬的页岩面前避开,自顾自地踱到了华贵的桌案旁,靠在上面,随手拾起了他亲自带来的象牙高脚杯。
他又看了费鲁斯一眼,然后从对方那毫无察觉的微笑面容前气恼地离开,目光随意又刻意地在房间中游荡,并且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临时目标。
“你似乎格外的安静,罗嘉。”
“来说些什么吧,我们也有挺久的时间没见面了。”
说着,福格瑞姆举起了自己那雕有古怪秘符的象牙高脚杯,优雅地抿了口杯中酒水,这让他那本就雍容华贵的面孔,在这一刻堪称容光焕发。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指绕过了刻有戈尔贡标志的高脚杯,随意地挑选了一个,将其载满了从帝皇之傲号上带来的佳酿,推到了房间中的第三人面前。
“多谢,兄弟。”
那表情温和,皮肤上画满了无以计数的金色符号的巨人,似乎直到这一刻才从他面前那本散发着古老芬芳的书籍中走出,他放下了自己的羽毛笔,接过了来自于福格瑞姆的佳酿,抬起头,第一次加入了谈话之中。
“很抱歉,福格瑞姆,我刚刚一直过度沉溺在父神所带给我的启迪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你和费鲁斯的谈话出现了分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分歧……倒也算不上。”
腓尼基凤凰挑起了自己那靓丽的眼眉,从瞳孔的边缘向费鲁斯投去了一瞥,从他的鼻腔中吐出了宛如蜂鸟振翅般轻微的气息,在罗嘉品下了第一口酒之后,福格瑞姆才缓缓地开口。
“我只在想要关心一下你,我的兄弟罗嘉,我们实在是太久都没有见面了,也许有二十年?你和你的军团一直在银河的西部征战,我甚至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仅有的传言也让人担忧。”
“这段时间里,我的确疏于与兄弟之间的沟通,这是我的问题。”
怀言者军团的基因原体笑了起来,他礼貌性地品尝着来自切莫斯的佳酿,并小心地照拂着酒杯下的书卷,轻巧地将它合上,这一幕看的凤凰眉眼直跳。
“好吧,罗嘉,其实我也能理解你,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这本书,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毕竟就在几个月前,你派人借走了我的军团中,最优秀的那些艺术家以及建筑师,有足足上千人,去搭建你口中的那座……君主之城?”
“也可以叫做完美之城。”
说到这里,科尔基斯之主那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输于那些神秘符文的璀璨金光。
“建筑的话,你可以找多恩或者佩图拉博,他们各有所长,但是都是很不错的建筑大师,这也是父亲对于他们的唯一期待。”
费鲁斯缓缓地插口,他同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无聊地用胳膊拄着脸,轻车熟路地从一种高脚杯中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个,然后举到了福格瑞姆的面前。
凤凰瞥了一眼好友,发出不情不愿的轻哼,但依旧为戈尔贡倒了满满的一杯,同时还响声地挑出了费鲁斯话语中的漏洞。
“帝皇之子军团同样是建筑艺术的大师,戈尔贡,别告诉我你以前没有目睹过帝皇之傲号上属于凯旋之路、凤凰剧院和赫里奥波里斯大议会厅的盛景,除了帝皇本人的座舰之外,谁能胜过它们?”
“这一点我没有意见。”
费鲁斯摊开手,他并没有过于在意凤凰口中的轻微不满。
“而且我想罗嘉的观念和我是一样的:所以他找到了你,而不是多恩与佩图拉博,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造出建筑的型骨,但只有你才能唤出建筑的灵魂。”
“努力的结果而已。”
凤凰的嘴角勾起,他的些许不满在这来自于费鲁斯的,最质朴的夸赞面前消散殆尽,腓尼基人低垂着眉眼,将凌乱到肩头的发丝挑拣归拢到耳侧,才再一次地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另一个兄弟身上。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地方,罗嘉,尽管开口,你是我的兄弟,我会鼎力相助,你永远可以信任帝皇之子。”
“暂时而言,我从你们那里得到的帮助与友善已经足够多了,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向你们表达一次正式的感谢。”
怀言者的基因原体与自己的兄弟轻轻碰杯,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诚恳与真挚,而福格瑞姆甚至为此而感到骄傲,在这种骄傲中,他的目光移向了那本书的封面,并且看到了一个让他毫不意外的名字。
“《帝皇真言录》,你还在编纂这本书么,罗嘉?”
听到书籍的名字,罗嘉的瞳孔中所发散的光芒,旺盛到足以让一旁的费鲁斯都为之侧目,并感慨于自己血亲兄弟的奇异坚持。
“初稿已经完成,虽然远远算不上是最终的成品,不过大致的骨架已经铺架完毕,大部分的内容也已经臻于完善,所有的论点、论据和论证都已经被我反复检查过很多次了,足以将任何一个伪信之人辩驳到哑口无言,投子认输。”
罗嘉的话语热情洋溢,而福格瑞姆的额头上也随之闪烁着一滴亮晶晶的汗珠,他勉力地听完了血亲兄弟的讲述,并且继续保持着自己得体的笑容。
“不可思议,罗嘉,你一定在此期间付出了很多。”
“不,兄弟,我在父神所创造的世界上行走,又怎会辛苦?”
基因原体脸庞上的金色符文伴随着他的话语而闪耀,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忍直视的光芒,让罗嘉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漂泊在云端。
“我行走在这尚且蒙昧的无尽银河之中,却知晓这乃是吾等之父神所缔造之疆土,我目睹了无数的亵渎行径与异端行为,目睹了旧有的文字与图标扭曲着真正的信仰,于是我便派遣大军,我便将它们焚烧殆尽,将真正的神性与正义带入到帝皇的子民之间,在我的军团所途径之处,所留下的已不再是粗糙的跪拜和错误的祈祷,而是崭新的纪念碑与大教堂,标志着神皇的光芒在又一个世界上永恒不落。”
“就这样,我行走在干涸的土地上,行走在灰暗的天际间,行走在与我的故乡科尔基斯别无二致的银河之中,与无数的困难、蒙昧、妄信和愚蠢作着不懈的斗争,我曾经战斗到伤痕累累,我曾经迷茫到不知所措,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苦难经历,让我意识到了我的使命所在之处,我将点亮信仰之火,并让它在每一个世界上燃烧。”
“这并不容易,因为有的世界虽然恭顺于帝国的统治,却顽固地拒绝真正的信仰之火,而我无法漠视这一情况,在最为困难的一次布道中,我在一个一夜臣服的世界上停留了整整四个月,让这个世界的数百亿民众最终抛弃了他们原本的无神论点,成为了帝皇的信徒。”
“……原来如此,我的兄弟。”
福格瑞姆微笑着聆听,尽管他很清楚地辨认出了在他的一侧,费鲁斯那颇为不屑的轻哼,不过他并没有效仿这种行为,他并不愿意对自己的任何一个兄弟轻易地展露出恶意,那太伤人了。
但眼见着罗嘉的话语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腓尼基凤凰也只能伸出手,貌似无意地抚摸着那本书的封面,用一种尽可能礼貌的语气插入了罗嘉的话题之中。
“所以,这本书就是你的努力所产生的结果么?”
罗嘉停下了话语,不由得喜悦的点了点头。
“是的,这一本是我所亲手撰写的,它详细地阐述了有关于父神信仰的一切,以及我对这一信仰的了解与认知。”
“所以,让我想想,罗嘉,你想将它作为一个礼物,送给我们的一个兄弟?摩根?还是那位诺斯特拉莫的血亲?”
“如果他们有兴趣的话,任何人都可以。”
罗嘉拿起了书籍,将其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闭上眼睛,就仿佛在抚摸自己的子嗣一样。
“它的作用就是让更多的人知晓信仰之火,这也是我的唯一渴望。”
“好吧,一个礼物。”
凤凰笑眯眯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的提及到有关于帝皇信仰的具体话题,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人类之主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也禁止原体之间详细地讨论它。
但即便如此,福格瑞姆依旧发自内心地宽容着自己血亲的小小癖好,毕竟除了这一点,罗嘉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兄弟,很少会有人真正的讨厌他。
“很好,罗嘉已经准备好了一份饱含着心意的礼物,这似乎给了我们一个小小的警钟,对于你和我来说都是如此。”
举着高脚杯,福格瑞姆转过了身子,看向了他的戈尔贡,而刚刚还长篇大论的罗嘉则是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便再次安静,沉溺于自己的书籍之中。
“你呢,戈尔贡?一份礼物,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
“我为她打造了一把长鞭,因为通过对她各种传闻的收集,我觉得她更可能喜爱这种武器:一把用陶钢、合金与美杜莎铁所共同打造的软鞭,可以依据于她的意志而做到任何事情。”
“一把武器?”
“它的材质足以对小型泰坦或者骑士机甲造成有效伤害,如果你认为这是一把武器的话,那它就是一把武器了。”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难免有些不解风情。”
“那你又准备了什么?”
福格瑞姆勾起了唇角。
“这是一个秘密。”
“嘿,凤凰,你明明都知道了我的准备,这不……”
白皙的指尖抵在了费鲁斯的黑色战甲胸前,也抵住了戈尔贡那并不严肃的抱怨,切莫斯之外不紧不慢地踱回到了自己的兄弟身前,回到了刚刚离开的位置上:这一幕让罗嘉的眼皮直跳,低头不语。
“瞧你说的,戈尔贡,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之前的话题么?你是如此的了解我,就像我是如此的了解你一样,我甚至早就猜到你会在铁匠铺里打造一把武器,而不是一面甲胄,来作为你的礼物。”
“我不善于锻造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