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妙,作为皇帝,相貌又好,他从来没被谁推拒过,只有数之不尽的姑娘撒银两走关系想抬入他的府中。昨夜,豪爽又爱交际的端亲王喝得酩酊大醉早已歇下,昏沉之间被他亲爱的皇兄叫醒,陪着聊了个五毛钱的天,他醉意刚被聊醒一点,皇兄又要走了。
折腾自己,也折腾端亲王。
就为了虚晃一枪,待云皎睡着后才好蹑手蹑脚地回到她的身边。
“哦哦,嫔妾睡得挺好的,皇帝不必挂心。”
谢知行复杂的心理活动,欲说还休的心思,都没传达到给云皎。
她只觉得皇帝暴殄天物。
如果是她,昨晚肯定和兰嫔大战三百回合。
“你看朕做什么?”
“看皇上好看。”
“……别看了,朕也不用你伺候更衣,你自个梳洗去,别误了请安的时辰。”
如果是云皎实在犯了错,谢知行可帮她免去体罚,抄书却不能少。毕竟皇后失了威信,后宫麻烦就不断。
云皎点点头,麻利地梳洗去了。
她不爱在梳妆上多花功夫,宁愿多睡会,到建章宫却也不会太晚,可今日,她抵达皇后的帐蓬时,却发现几乎只剩下她一个没到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皎行礼。
坐在上首的皇后垂眸看她,庄重的脸庞蒙着一层驱之不散的阴霾。皇帝对妃嫔的安排越不过她,她当然知道皇帝随便寻了个理由,就让熙常在住更好更大的营帐,这还不止,昨夜明明纳了兰嫔,却被熙常在留了下来……
这个狐媚子到底有多勾人的手段,才使得皇帝为她这般?
皇后想了许多。
最后还是嬷嬷轻轻放下茶杯,她才回过神来:“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看熙常在起来时都有些站不稳,众人毫不意外地心想——皇后还是那么小气。
云皎回到丽嫔身边,发现了今日和平常的不同之处。
后宫女子大多娇气,入宫前也是大步不出闺门的主儿,历经马车旅途的颠簸,或多或少都有些水土不服,今日除了淑妃,却都狠狠地往脸上糊三层水粉,胭脂也涂得嫣红,仿佛跟谁暗暗较着劲。
淑妃不浓妆,则是她本就走的柔弱美人的路子,烟眉秋眼,描个大红嘴唇反倒不美。
很快地,云皎就知道答案了。
“兰嫔来得这么慢,难道没人教她该什么时辰来请安吗?”
江嫔带着酸意道。
原来众人盛装打扮,是不想输给兰嫔!
“如今也不算误了时辰,就是让姐妹们好生等候了。”
丽嫔同样面有不满。
兰嫔占了联姻的便宜,入宫即为嫔位,俨然和她们平起平坐,虽合常理,也教人舒坦不起来。淑妃倒不是很在意,皇帝不可能让流着一半外族血脉的皇子当储君,兰嫔撑破天了也就是个换换口味的选择,按理说皇后也该不在意的,让这种异族妃嫔分去宠爱,她高兴都来不及。
但是……
淑妃瞥了眼上首宝座上的女人,肯定她一点都不高兴。
就在这时,帐蓬外的太监唱名通传:“兰嫔到。”
当兰嫔走进来时,在座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她身上。
她的脸庞有些许苍白,却不掩娇艳,换下了克扎人的民族服饰,穿上燕赤的宫装,将她的曼妙身段掩藏了起来,和昨夜的大胆火辣形成鲜美对比,更令人遐想无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兰嫔操着熟练的燕赤话请安行礼,礼数半点不出错。
她是有备而来的。
皇后和颜悦色地叫起了她,并且赐座。
兰嫔被纳入后宫,代表的是两边的友谊和克扎人的诚服,皇后再不高兴,也得代表后宫对她友善热情。没等到皇后爆炸,淑妃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眼。
“兰嫔今日来得这么晚,皇后娘娘竟一句也不说她,真是仁慈。”等兰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江嫔就开始阴阳怪气了。
没办法,在场三个嫔,就她一个没封号。
有封号的略微尊贵于她,于是她坐在最右侧。
丽嫔略带酸意的说:“兰嫔昨夜伺候皇上,多有劳累,来晚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到了草原上,她们在后宫的情报眼线许多都失灵不管用了,自然不能够去探听帝踪。听到这句挖苦,兰嫔微微变了脸色,攥紧帕子:“起晚了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后娘娘原谅。”她起身请罪。
“快坐下吧,这是干什么呢?”皇后说:“你没误了时辰,江嫔是重规矩的,她也并非有心苛责你。”
淑妃在心里翻译一下——
你没迟到,但江嫔有心苛责你。
“谢皇后娘娘,”
兰嫔恍然大悟,原来高贵的燕赤人后宫也会为了一两晚的事儿争风呷醋。不过不是她的黑锅,她可不背:“江嫔,昨夜是别的妃嫔伺候皇上,我是想到日后就要离家,真正成为一个女人了,才一直睡不着觉。”
江嫔挑眉:“那还是我误会了?”
“是的,你误会了。”
听到对方一板一眼的回答,江嫔登时浊气上涌:“那就算我错怪你了么?”
“是的,你错怪我了。”
兰嫔精通燕赤话,但始终不是日常用语,教她的也不是燕赤人,在讲话上不免要比土生土长的官宦千金要简单粗暴直接。二人是平级,的确可直接论你我,但哪怕有一方误会了,另一方在解释时,也该将台阶递过去。兰嫔觉得自己在正常讲话,江嫔听了却面红耳赤,觉得这野蛮女人就差拿鞋拔子在抽她的脸了!
兰嫔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恶意。
也可能是察觉到了,没觉得有必要惯着她。
听到两人鬼打墙一样的对话,连丽嫔都忍俊不禁:“哎哟,兰嫔妹妹讲话太有意思了。”
这时,皇后出言制止闹剧:“好了,昨夜皇上召幸了熙常在,江嫔也不该缠着兰嫔问个没完。”
她一句话,坐实了皇帝昨晚召幸云皎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