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先生,”袁耀道“汝事我父多年,如今来此,更当尽心辅佐明主才是,务留恋旧主。我知先生等人之心,便罢了。”
阎象动了动唇,道“只是公子若只是,只是……”他是怕不出门,以后再不可出门了。等于是被软禁。
这也是所有文臣武将最关心的一点。
张勋与刘勋二人也道“吾等虽已决定尊从手书从吕氏军中职,然而公子,却叫吾等十分挂心,又如何能放心得下,倘若公子郁郁寡欢,吾等罪人矣,实难以面对旧主……”
说罢竟哭了。
正说着,贾诩进来了,闻见此声,便道“原来几位都在?”
“大人,”几人起了身,朝着贾诩行礼。
贾诩笑道“既都在,便坐下一听吧。请。”
几人本欲相退之意也忍下了,到底是不放心,坐了下来。
“公子虽在孝期,然而徐州也有惜才之心,公子只在府上守孝,难免可惜,女公子来信,言务必要夺情,还请公子担任外事处大臣之职,为诩副手,共同处理外事。”贾诩道。
袁耀怔住了,阎象也怔住了,这个倒出乎他的意料。
“夺情?”袁耀喃喃道。
“方今天下大乱,非为治世,夺情尚有可原,况且公子之才足以胜任此职,还请勿要推辞。至于要守孝,以后饮食,自单独供应,绝无荤腥,不敢绝公子孝父之意。”贾诩道“公子也知,徐州之势看似上升,实则也危,方今正是立基建业之时,不可延误啊,便是为吕氏与袁氏之义,也请三思。”
袁耀想了想,道“是她亲自来信说的?!”
“是,”贾诩道“女公子说,袁公子初来徐州,唯恐闷了,反倒在家郁郁不乐,只添烦忧,徐州虽不熟,然并非公子之牢笼也,还望公子切勿固步自封。”
袁耀眼眶红了,道“……她……”
“女公子亲自与诩写的信,写的很长,女公子写信向来直白,话很多,”贾诩一笑,叮嘱道“此时若不安排袁公子,徐州若毫无表示,公子只会默认徐州有心要圈禁公子,是否?本刚丧父,又来新城,此地不熟,若是一人闲着守孝,只会胡思乱想,越想越以为当初之义为假义也,因此,公子不可只守在府上,徒增烦恼……”
袁耀动了动唇,看着贾诩。
“女公子有倚重袁公子之意,还望公子知之,女公子当初结义之心,绝非假也。”贾诩道。
“她竟如此记挂我,耀何德何能,说是义兄,不过是一个无能无德之才罢了,她却如此信任我,重用我,不疑心我?!”袁耀道“既是如此,耀自当也愿夺情,用心辅佐大人,只愿大人切勿嫌耀无用方好……”
“公子自谦了,袁公路之子,怎么会无能无德无用?”贾诩叹道“外事处大臣之职,绝非闲职,还望公子知女公子用意。切勿相负!”
袁耀作揖道“若有负,天谴之!”
贾诩将任令书放下了,道“公子且先休息三日,再去任职,诩先告辞。”
袁耀忙起身相送,阎象等人也都反应过来似的,也起了身相送。
贾诩这才上了马车走了。
回府相坐,都有点沉默。
袁耀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刻最后的不安也完完全全的消逝了。
将来吕氏不得天下,谁人可得天下?!这样的气魄与气度。处处大气从容,并不小气。而细节入微,做的无可挑剔,若非有心尊重,又怎会如此?!
他原以为进了徐州城,必是守门不出,一辈子默认着是关在府中度日了,当然,讲好听点,就是荣养,作个吉祥物一样的活着。会有封赐,会有奢华的生活,但唯独不可能会有自由。
但是,没等到他默认这么做,徐州就这么快的给出反应。
袁耀在意料之外,可是心里却高兴极了。
她终究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信任,还有牵挂。
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倒是有七分的相信她的人品,还有言出必行的品质了。
刘勋与张勋等人也都心服口服。阎象更是哑口无言,虽说是放心了公子的前程,可是,这心里其实也都有点五味陈杂,以及心服口服。
还能有什么说的?!
没了,真没了。
几人便向袁耀告辞,放放心心的回去了。
袁耀抬首看着月华升上星空,心中更信服了。似乎来此,寄人篱下并没有那么糟。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的,在新的地方,在吕氏阵营中。
这一晚,陈宫,陈珪,贾诩都没睡得着,谁能睡得着啊?!本来陈珪既不待见贾诩,也不待见陈宫的,因此除了必要的见面,几乎都不愿意见的。
今天却破天荒的齐齐聚在了相府。
陈珪道“各府宅安置并没有出现差错。”
陈宫笑道“官职任用也都及时的发了下去,一并到位,想必也没有有异议之人。”
“已安定袁公子,人心已稳。”贾诩笑道“安排在外事处,既清闲也不清闲,既重职也非重职,最重要的是,不必出徐州。极好。也利于袁公子迅速的融入这里。”
三人竟相视哈哈大笑,陈宫笑道“女公子所言不错啊,刚来徐州,袁氏的人心哪个都是慌张的,需要肯定的,这就需要迅速的安定,让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才会不慌不忙的融入其中,而不是胡思乱想中又生事端。”
“尤其是袁耀,”陈珪笑道“若是此时徐州什么也不说,谁不腹诽,以为是将他变相的软禁了,只恐他自己也这般以为,人心合难,人心离间却容易,腹诽的人多了,袁氏迟早又有不满之忿,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
陈宫与贾诩深以为然,叹道“若论包容,谁能比得上女公子?!”
其实便是贾诩也是旧式方法,深以为,光圈禁荣养,才是最好的善待法子。
现在,真的执行了,才知道,吕娴这个大心胸大谋略的厉害之处。
至此,袁氏已经全部被打散,各融入徐州,成为徐州阵营的一部分,直到有一天,融合成化不开的骨和肉,荣辱更为一体,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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