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吕娴笑道“愿赐教!”
“招贤纳士?难,主公名声于外,实难命人归附。”陈宫道,“一方豪强,若主公自强谋立,尚可勉强。只是主公并不善于听人之言,又少断,所以……”
陈宫是实话实说,一面说一面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并无不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女子,竟有这等的素养,他少不得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一面又想着以往并不曾知养在深闺中的人,竟有这番的见识,不出闺阁而知天下事,果然人不可貌相,倘是有才志之人,倒可惜了是一个女子啊。
“以我父之威,可能被明主所容,不加害,重用之,不惧我父反噬其主?!”吕娴道。
陈宫心中一凛,精神像紧绷了的弦,差一点便能断了,思忖良久,审慎的摇了摇头,道“名声于外,不忠者既为反骨,况又有虎威之赫赫,将军虽是天下第一猛将,谁人不惧,谁人不怕,怕成为丁原,怕成为董卓,将军实难以被人所容。”
“原来公台也心知,我父,既无能成为一方豪强,并立天下群雄,也无法被明主所容,那我父的出路又在何方呢?!”吕娴道。
陈宫无言以对,已是出了冷汗。
“难道是且争一日是一日,直至被人诛杀,天下共笑之吗?!”吕娴笑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公台?!”
陈宫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的轻视之心,忙拱手道“女公子请问,宫定无所不言。”
“曹操可容公台乎!?”吕娴道。
陈宫大怒,道“宫便是死,也誓不事曹贼!女公子这是何意?莫非以为宫有投降曹操之意,事主不忠,有二心乎?!”
吕娴见他怒了,竟还是很淡定,眸光微厉,似笑非笑道“那么,能容得下公台的人,只有袁术了……”
陈宫的怒意如潮水般褪去,心中一惊。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却慢慢的胀红了。
她看出来了。
这位女公子,好生厉害,大局大势,人之心术,微妙之间,明察不失毫厘。陈宫动了动唇,只好道“女公子来意是怨宫说服主公让女公子与袁术之子结姻亲。”
此时陈宫已然明白,这位女公子知道自己有了二心,她的来意,不止是为了婚事,也不是为了质问于己。不然为何不带吕布来呢。
是为了什么。陈宫心里已有了肯定。
吕娴并不否认,放下茶杯,叹道“我在闺中时,闻听天下英雄事,常喜常忧,喜我父乃是天下第一猛将,英勇无敌,却也常常忧心,忧心我父惊天之才,恐不能屈居人下,又不能被明主所容为能臣,忧他之才被明主所嫉,天妒英才。我父何以立足?!”
吕娴面色有点恍惚,陈宫也怔住了,直愣愣的看着她,心中竟是生出无限的豪情来。
他陈宫又何尝不是如此,忧心明主,忧心天下。
“我也心疼公台,不遇明主,识主不清,才不能尽其用,我也心疼高顺将军,一片忠心,我父不知,惊世之能,却被匹夫之将衬的黯淡无光,又不被公台所喜,将相不和……”
此时陈宫的脸已经是火辣辣的了。这话不是骂人,却比骂人还要打脸。
他羞的不行,竟是只能以袖遮面,惭愧欲死。
他陈宫的确有二心,有心结交袁术。
更是嫉才,不容高顺。
文人相轻,武将又何尝能不嫉才。
那点子心事,竟然在女公子面前,完全无所遁形,这简直是被扯下了遮羞布,羞的他欲一死子之!
吕娴看他如此羞臊,心下好笑,脸上却作出欲哭无泪之状,道“如此下去,霸业何成?!早早束手就擒,或降曹操,或降袁术,早早赴死为好,可是以我父之能,便是降了,也只是身首分家的下场,如此英雄,不能容于天地之间,岂不悲乎!”
说罢竟是悲泣起来,只是她哭不出来,只能以袖遮面,假哭而已。
陈宫已是伏地而泣,羞惭欲死道“女公子莫说了,宫无颜以对,唯一死赎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