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捧着三合一咖啡,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不安又好奇地打量四周。
谢祁家的客厅就在卧室外面,小小的客厅放了一组沙发、一张矮桌、一台Ye晶电视就几乎占满了,电视左右分别放了一台小冰箱和一台微波炉,冰箱旁有一座向下的楼梯,沙发旁则有一座向上的楼梯。
顾盼想着陆灯的房间应该是在楼上吧?隔了一层楼,应该没有听到他昨天醉後的胡言乱语或嚎啕大哭吧?
想到自己以往在学生面前建立的威严形象可能毁於一旦,顾盼就觉得有点想Si。
一杯咖啡下肚以後,顾盼终於从早晨一连串的惊吓和宿醉的头痛中稍稍清醒过来,昨晚的片段记忆也慢慢浮现,关於自己是怎麽在被送上计程车後又偷偷从另一边溜下车、当着学长的面直接说了要应徵老板娘、以及最後抱着学长痛哭流涕的事,虽然不甚清晰,但他还依稀有点印象,不过对於自己後面是如何吐了一身又霸占了谢祁的床,他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绝对不能再这样喝酒了!顾盼深刻反省。
谢祁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牛N,懒洋洋地走到顾盼面前,就看到他低着头,头发微微乱翘,有些傻呼呼的样子,脸sE一下涨红一下刷白,显然是想到昨晚自己的种种事蹟了,不禁好笑道:「想起来昨天的事了?」
顾盼白皙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窘迫地低下头:「想、想起来一些……给、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谢祁毫不客气地点点头:「真的很麻烦。」顾盼闻言立刻抬起头,一脸着急地要开口,谢祁却又接着说:「不过看在你教过我家陆灯的份上,就当作是迟来的教师节谢礼,感谢你教了我家小灯一年的辛劳吧!」
顾盼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小灯很乖的。」
久违地听见有老师说陆灯乖,谢祁不置可否地挑起眉,第一反应觉得顾盼那是客套话,但是想到早上陆灯对顾盼毕恭毕敬的样子,又觉得那样子看起来确实是挺乖的,不禁好奇这个昨晚哭得像个孩子、今天又害羞得像个小媳妇的漂亮男人是怎麽把他家的狗崽子治得服服贴贴的。
不过顾盼完全不知道谢祁在想什麽,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g尽了全世界的蠢事,现在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在他面前,於是三两口喝完咖啡,便起身打算离开:「那个、谢老板,谢谢你昨晚的收留,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捧场……当然,不会再喝酒了……那我就先走了。」
谢祁瞄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还早。
「你怎麽回去?」
「我搭公车。」
「你家在哪?」
「在东大附近。」
「那蛮近的,我载你吧!」
顾盼赶紧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
「没关系,我载你一程吧!」谢祁站起身拿钥匙,转头看见顾盼还要拒绝的样子,於是又道:「别总这麽拘谨,偶尔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会怎麽样,人类之所以是群居的动物就是为了互相帮助。」
谢祁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盼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拿上自己的东西跟着下楼。
一下楼,顾盼才发现原来楼下就是「谢老板臭豆腐」的店面,此刻还没开店,所有杯盘桌椅都静静地在店中沉睡,谢祁把铁门拉开後,上午的YAnyAn便打破店里的黑暗,顾盼走出门外便发现昨晚那台深蓝sE的重型机车还停在店外,昨晚因为心事重重加上晚上视线不佳所以没有细看,如今再细看才发现,流线型的车身在yAn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点点光芒,彷佛夏日的海洋。
顾盼忍不住叹道:「好帅的车。」
谢祁听了,转过头朝他得意地笑了:「是吧?这我老婆!」
顾盼一愣,不禁莞尔:「尊夫人真漂亮。」
「那当然,有机会带你骑。」谢祁心情愉悦,一边带着顾盼走出店外,上了路边一台中古小车。顾盼在副驾驶坐好後,很自觉地报了地址,小车便平稳地驶上路。
虽然对顾盼来说,能和谢祁重逢绝对是一件开心的事,但他们以前其实并无太大的交集,看谢祁的样子,肯定是完全不记得他了,对谢祁来说,顾盼就是个陌生人,因此顾盼原以为车上会一路沉默尴尬,没想到车刚开了没多久,谢祁就主动开了话头。
「陆灯以前上你的课状况还好吗?」
顾盼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提问,但还是温和道:「很好啊!为什麽这麽问呢?」
「陆灯最近常被他们老师写联络簿,说他上课态度不佳,而且他上国二以後国文小考常常都在及格边缘,我差点被他气Si。」谢祁没好气地说。
听到这,顾盼总算明白为何谢祁想送他一程,大概是因为烦恼陆灯的事,所以想了解他在校的状况。
「去年小灯上我的课时状况很好,上课也很认真。」顾盼温声宽慰:「不过我记得小灯以前跟父母住在日本,长大以後才回国的,二年级以後文言文和古典诗词的课文会b较多,可能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度。」
谢祁听了有些惊讶:「你怎麽知道小灯小时候住在日本?」他知道陆灯现在其实不太喜欢跟别人提起小时候的生活,没想到这个老师居然知道。
顾盼回忆道:「有一次上课提到日本,他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我问了他,他才说他小时候是在日本长大的。」
「这你都能记得?」谢祁叹道。
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不只这样,小灯写过一篇作文让我印象特别深刻,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谢祁飞快回忆了一下陆灯最近的作文分数,有些尴尬:「该不会是烂到让你印象深刻吧?」
顾盼一下笑了出来:「当然不是。」
他看着谢祁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谢祁个子很高,顾盼记得高三毕业时谢祁就长到180公分了,大学时估计又长高了一点,所以现在看起来b那时候还要高大,因此手也很大,手指修长,皮肤黝黑,食指的地方有一道伤口,看起来是割伤,伤口还没完全癒合,显然是这两天才受伤的,左手手腕的地方则有两块深sE的痕迹,应该是被烫伤的。
「我给他们写过一篇作文,题目是常常我想起那双手,小灯写的是舅舅的手,他说舅舅剃平头、骑重机、还刺青,看起来凶神恶煞,像个流氓,以前那双手专门用来投三分球,现在这双手每天忙着炸臭豆腐、帮他签联络簿,还有深夜的时候帮他盖棉被,虽然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但是只要想起舅舅的手,就觉得温暖,不再孤单。」
陆灯的文笔其实真的不算好,错字多不说,文句也常常不通顺或有语病,不过胜在情感动人,加上又提到他舅舅以前是打篮球的,因此才让顾盼特别留下印象,他当时只是默默地想着真想再看学长投一次三分球,没想到陆灯的舅舅竟然就是谢祁。
「这小子竟能写出这种恶心的东西……」谢祁不自在地抓了抓头,有些尴尬,却难掩开心。
顾盼看着他假装专心开车的侧颜,忍不住道:「我那时候读了觉得特别感动,不过现在看来,小灯的夸饰法还是用得太夸张了。」
「什麽意思?」车子在一个红灯下停住了,谢祁不解地看向他。
顾盼笑了一下:「他舅舅长得一点也不凶神恶煞,还挺帅的。」
顾盼的笑容很乾净,谢祁愣了一下,瞬间有些走神,直到後面的车子按了他一声喇叭,他才发现绿灯了,赶紧一脚踩了油门,车子猛地冲了出去,谢祁的心脏没来由地砰砰直跳,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那小子就喜欢胡说八道,每次作文都乱写,暑假作业的作文还是在开学前一天晚上我压着他写出来的。」
「哈哈,小孩子都是这样的……」顾盼话说到一半,包里却突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顾盼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谢祁以为顾盼是顾虑他在旁边,不想在车上讲电话显得没有礼貌,所以才不接,於是道:「不接吗?」
顾盼正要开口,震动便停止了,但顾盼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手机又开始了震动。
「接吧!没关系的,连着打了两通,可能有急事。」
谢祁都这样说了,顾盼不好推托,加上他心里清楚,这通电话不接起来,等一下来会再打来第三通、第四通,於是只好接起:「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熟悉的nV声:「盼盼,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在外面吗?」
「嗯。」
「你一大早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