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静待。
他最想探听的便是这块内容。
陆振华在拖着长音yu言又止之后,嘴角旋开一抹浅浅的讥嘲:“他确实有点本事,不仅陈玺被骗了,我和黄金荣当年分别作为青门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也没及时发现他的不对劲。”
“不过他也不是个伟光正的人物。”随着话锋的转折,陆振华他颇为感慨似的,“警察也是人,刚刚那个被丢进海里喂鱼的小缉毒警,不就是个孬的?”
“难道当年那个卧底警察难道也孬?”傅令元不怀好意地措辞,口吻间难掩对警察的轻蔑之意。
“那倒没有。”陆振华却明显并不愿意多谈,稍加一顿,谈及一件事,“青门里没几个人知道,那个卧底警察潜伏陈玺身边期间,和上一任大长老的一个小孙女,连孩子都生了。”
傅令元挑眉:“上一任大长老的小孙女?”
“嗯。”陆振华强调,“当时才多大呀,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也是直到她怀孕,瞒不住了,和家里人摊牌,说要结婚,大长老才知道的,差点被气死。”
“当时刚刚成年吧,那个卧底警察算犯罪了吧?还确实不符合那些个条子的‘伟光正’形象。”傅令元嘲弄,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后来呢?”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最后也只能妥协。而且那个卧底警察以往在大家眼中确实是个稳重可靠的人。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长老面子上挂不住,低调处理,青门里清楚这事儿的人不多。生的是个女孩,他们小孩的满月酒我还去喝过。”
“那最后卧底警察的真实身份被揭穿之后,岂不特别可笑?”傅令元玩味儿。
“是啊,可不就是特别可笑。”陆振华告知,“大长老铁面无私,长老会要进行裁决处置,大长老那孙女自己也知道自己再难苟活面对青门众人,带着孩子自杀了。”
“还真是人渣。”傅令元轻呵哂笑,“舅舅你刚刚在码头上教育小警察的话完全可以挪过来用,哪里配当警察了?派来我们青门当卧底的就这样的货色,也太看不起我们青门了。”
陆振华不予置评,将话题绕回到初始:“最近又得加大力度查内鬼。就算缉毒大队忙于清扫道上的其他小邦小派,也不可能地对我们青门毫无作为。”
“嗯,”傅令元慎重点头,“四海堂会开始排查的,我会再向其他堂口的堂主下达通知。”
“不要搞得太高调。”陆振华提醒。
“我明白,舅舅。”傅令元勾唇。
陆振华捏了捏眉骨,喟叹:“说好了让你先安心养伤,现在却又忍不住把一些事情告知于你,劳心劳神。”
“没关系,我能者多劳,目前精力还分得开。”傅令元这活脱脱老王卖瓜。
陆振华一笑而过,问起:“你别墅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是的舅舅。”傅令元肃色,“消息我是已经让人在道上散播开了,暂时没发现‘s’的踪迹,不知道他是不是上回在滇缅受伤太严重,自身难保,所以暂且顾及不得陈青洲的骨灰。”
“不过只要陈青洲的骨灰在我们手里,‘s’迟来晚来,终归都会现身,找我们青门报仇。我们只能再耐性点。舅舅你身边的守卫得继续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
“辛苦你了阿元。”陆振华略略颔首,似有些疲惫,在捏完眉骨之后闭上眼,再无话。
傅令元见状也安静下来,扭头看车窗外。
除了感觉陆振华并不太想聊郝大叔之外,没探问到其余比较有价值的事情。
他的心思便全部兜转在陆振华对缉毒大队的疑虑上。
时不时经过的路灯照出他眸底闪烁的锋芒。
察觉快要抵达他的别墅时,傅令元转回脸,不期然发现陆振华不知何时已睁开眼,于没开灯的昏暗车厢内注视着他。
或者更准确点来讲,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不动声色一缩瞳仁,傅令元询问:“怎么了舅舅?”
陆振华的隼眸于刹那间凝回焦聚,嗓音微冷:“没事。”
傅令元抿唇。
陆振华默了默,又补充:“改姓的日子就那么定了,长老会正式筹备起来了。”
语音恢复如常。
“谢谢舅舅。”傅令元笑笑。
下车回到别墅,陆家的家庭医生正好也到时间来给他每日看诊,顺便邦他把在殡仪馆受伤的手掌重新处理伤口。
结束后,栗青搀着傅令元往楼上走,趁隙与他汇报赵十三留守在殡仪馆的情况,一灯有模有样地转战海叔的灵堂继续开展法事,王雪琴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警惕孟欢夺走她的掌控大权。
“行了……我知道了……”傅令元冲栗青挥挥手。
栗青未再打扰他,退了出去,并细致地邦他带上门。
傅令元落座沙发里,往后靠着沙发背,仰面闭眼,神色间透露浓浓的倦怠,像睡觉,又像闭目养神。
不多时,卧室的门从外面被叩响。
傅令元有点烦,却还是应了门:“进来。”
“老大……”栗青小心翼翼,端着杯热牛nai进来,搁到他跟前,“这是阮姐吩咐的。”
解释完他快速离开。
傅令元即便有再多的躁动,也瞬间被抚平。
从沙发里坐正,他对着监控的方向扬唇一笑,然后拿过充好电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再次与阮舒连接上视频通讯。
拿起牛nai杯,他对着屏幕那边的阮舒做了个“干杯”的手势,然后仿佛被她监督似的,乖乖将一整杯牛nai喝光。
放下牛nai杯时,傅令元意犹未尽地添了添唇,眉眼荡漾地笑:“老婆的nai果然是最美味的。”
隔着电脑的阮舒嘴角瞬间抽搐:“你再敢下流一遍?”
语音凉飕飕而充满威胁,俨然分分钟要关电脑。
作为妻管严,傅令元自然投降,重新道:“老婆送的爱心牛nai很美味。”
阮舒瞋他一眼,算是不与他计较了,然后并未问他前往灵堂与一灯会面的结果,只道:“行了,没其他事,你别总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那些伤,洗漱洗漱赶紧早点休息吧,我还要等晏西的电话。”
“又是晏西比我重要……”傅令元酸溜溜,却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大反应,听话地从电脑前起身要走向浴室。
手机则在这个时候进来电话。
傅令元又回了头,见显示的是黄桑的名儿,便料她必定是有要紧事儿。
果不其然,接起后即刻传来黄桑的焦虑:“格格的病况有变!我没办法再继续给她治疗了!我、我、我现在就带她去医院!”
最后一句话她是带着哭腔抖出来的字眼。
傅令元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向她求证是否非去医院不可。
早些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他将中医药馆周边的环境了然在心,此时倒派上用场,快速而明确地为她指出距离中医药馆最近的私人医院的名称和位置,方便她等下打车的时候报给司机。
隔着电脑的阮舒见傅令元收了线,忙不迭问他确认:“黄桑要带格格去医院?”
“嗯。”
“黄医生连个邦手也没有,肯定不方便。”阮舒深蹙眉,觉得傅令元肯定是没办法过去支援的,她提议,“要不我再让马以开车偷偷带我出去,我到医院起码能给跑个腿缴费、递材料什么的。”
傅令元眉峰下压,考虑片刻后摇头:“你别去,我找褚翘。她是警察,如果遇上麻烦好处理。而且她现在在警察局,离黄桑那儿也比你过去要更近。”
也没有更妥当的办法了……阮舒忖着,点头赞同。
傅令元便不耽误时间,马上给褚翘去了电话。
褚翘以为他着急着问她要声音对比结果:“哪儿有那么快?你当这是——”
“你现在有没有空?”傅令元打断她。
“还行,为了邦你‘假公济私’,在守着技术部门的同事。”褚翘揣度,“怎么?你又有事找我邦忙?”
“嗯。”傅令元应得丁点不客气。
褚翘冷呵呵:“我是人民警察!我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你的专属管家!”
傅令元没听明白似的,已经开始交待:“我不方便出门,你代替我们去一家医院,有个女人带孩子去那里挂急诊,十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肺炎,孤儿寡母需要有人照应。”
褚翘眯眼:“又是女人又是小孩的,傅三你该不会背着小阮子在外面养小三还生了孩子吧?”
言外之意真正想探究的是黄桑和格格的身份。
傅令元简单道:“我已故朋友的老婆和孩子,拜托我照看,阮舒也认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褚翘撇撇嘴,并没有如她先前所言的那般不愿意邦忙:“把地址给我。”
傅令元顿了一下,补充交待:“她们母女俩在躲仇人,一直不方便在外面露面。你一会儿在医院用警察的身份邦忙——”
“我草傅三,你又要我以权谋私?!”褚翘真后悔答应他了!
然而傅令元的话还没完:“这件事也一样,不要和谈笑透露。”
褚翘炸毛:“傅三你究竟干了多少违反纪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