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示意栗青。
栗青上前来,用二筒所配的万能钥匙开了锁后退下。
傅令元顺利打开门。
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
陆少骢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子前,不知在做什么。
“少骢。”
不无意外,陆少骢回之以沉默。
“还生我的气?”傅令元关上门,走进去,绕到桌旁站定。
陆少骢总算抬起头瞥他。
傅令元的视线则被陆少骢面前的东西所吸引。
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满的液体,俨然医院里盛放生物标本的工具。
很早之前,傅令元曾被陆少骢带去欣赏过他储藏的战利品,所以他认得这种玻璃罐,清楚里面的液体是福尔马林。
而眼前这个罐子里所浸泡着的,是一块女人的ru房。
根本不用猜,也知道它属于谁。
瞳仁轻缩,傅令元眸子微微眯起,眸底深处不动声色地蔓延开幽幽冷沉。
入耳的是陆少骢的咒骂:“都是这个表子的错。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璨星乱七八糟的事,不会让我在老陆跟前丢面子,更不会让阿元哥你生我的气,我们就不会吵架,都是她的错!”
显然,他已对他消气,将怒意转移到蓝沁身、上。
傅令元折眉:“你什么时候把它搬来的?”
“昨天。”
“搬来干什么?就为了晚上睡觉前对着她骂人?你真对她念念不忘?”
陆少骢仄仄:“当时还没折磨够她,她就被不小心弄死了,我当然念念不忘!”
傅令元负在后背的手悄然握了拳头,又悄然松开:“那你现在打算怎样?”
“还在想。”陆少骢双手捧起玻璃罐,缓缓地转动,更近距离地全方位打量,眼神狠而嗜血,又隐隐透露出一股痴迷。
不知是痴迷于里面那块战利品本身,还是痴迷于彼时得到这块战利品的过程,又或者,痴迷于回忆ru房的主人……
傅令元抿着唇,没有丝毫表情,语音倒是尚有温度:“抱歉,晚上在餐桌上,我的话太重了。”
陆少骢被拉回思绪,暂且放下玻璃罐,惭愧道:“阿元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反省过了,我不该质疑你对我的心意。是我又因为自己的过错把压力转嫁到你那里。”
说话间,他站起身,和傅令元面对面。
他嘴唇细微地翕动两下,抿住唇,注视着傅令元的眸光闪动,闪动间眼眶再度有发红的迹象,最终唇瓣又翕动:“阿元哥,不要像老陆一样对我失望。你和我妈,都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少骢……”傅令元抬起手掌握在他的手臂上,“没人对你失望,舅舅、舅妈和我都一样。只要你振作起来,没有放弃你自己,我们谁都不会对你失望的。”
“这两天的事说大不算大,你就当作是个小挫折,我尽力邦你的,跨过去就好。你的手也根本不是问题,你不是都自己在用药了?我和舅妈也为你再另外想办法。没事的,都没事的。”
最后一句,他格外严肃慎重:“不要给本就对你虎视眈眈的人机会,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就不战而胜。”
陆少骢明显受到鼓动:“他们休想!”
“小爷,老大。”栗青在这时敲门。
“什么事?”傅令元问。
“有手下回来给小爷复命。”
“回来了?”陆少骢顿时兴冲冲,连忙过去应门,“在哪里?”
傅令元狐疑地跟出去。
栗青正侧开身,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同时递给傅令元一个懊恼的表情。
傅令元收着,心生一丝不好的预感——是有什么事没能及时汇报……?
那边,陆少骢的那名手下双手恭敬地捧上一个盒子:“在这里,小爷。”
陆少骢迫不及待打开。
赫然三根血淋淋的手指映入眼帘。
傅令元眉头一折。
陆少骢则在质问:“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只有三根手指?我要的是黄金荣的一只手!一只手你们听不懂吗?!这是一只手吗?!”
边说着,陆少骢暴戾地抓起盒子里的三根手指,丢到那名手下的脸上。
手指上的血即刻沾染到那名手下的脸上。
那名手下也吓得连连往后退,旋即噗通跪倒:“对不起小爷!是黄金荣反抗得厉害,喊着要见陆爷,把人给招来了,我只来得及剁三根手指。”
“废物!废物!废物!”陆少骢抬腿将那名手下连踹三脚。
黄金荣的那三根被剁下来的手指头之前掉落在地上,此时两根不小心被陆少骢踩在脚底,另外一根则在那名手下躲避陆少骢的三角踹时将将被压住,搓在地面,再滚走。
傅令元静默地盯着,听到陆少骢着气问:“把人招来了又怎样?难道老陆这个点了还会亲自去医院见他?!他就是一直在撒谎拖延时间!老陆的脑子也真是不清楚才会被他骗!”
“不是的小爷,”那名手下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依旧试图挽救自己的性命,告知,“陆爷这会儿确实在见黄金荣。”
陆少骢登时怔住,下一瞬扭头看傅令元:“怎么回事阿元哥?那个老东西又玩什么把戏?”
傅令元眯眸,唇际一挑:“看来这次黄金荣是真的有关于陈家产业的讯息要透露给舅舅。”
…………
医院,病房。
陆振华坐在外间的沙发里喝着茶,耐性地等待里间黄金荣伤口的处理。
须臾,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
“如果断掉的三根手指还在,兴许可以接回去,可现在……”
陆振华没有说话。
一旁的海叔笑眯眯回应:“辛苦你们了。我们了解了。”
明显并不关心。
医生和护士识相地均不再多言,由黑西保镖送出门。
海叔吩咐手下进里间去收拾干净。
陆振华喝完茶盏里的最后一口茶,这才起身往里走。
黄金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因疼痛而发出的低低哀嚎,在发现陆振华的身影后,即刻止住。
陆振华站在病床边两步距离的位置,将黄金荣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最后看回他两腮凹陷的脸,显得哀伤:“老黄啊老黄,几天没来看你,你怎么又比之前脱形了?不是说治疗效果显著?”
黄金荣卡着浓痰的喉咙咳了咳,稍微舒、服了些,得以出声,脸上是笑着的:“反正我一定会留着一口气,等你一起死,兑现我们结拜成兄弟时的诺言。”
陆振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格外欣慰:“好,你能挨得住就好。这些个病痛,最怕的就是像老黄你这种有意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