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一月,虞宁初开始害喜。
每个人害喜的情况又不一样,像沈明岚,她头仨月就喜欢酸口味儿的饭菜,别的都吃不下,虞宁初反倒更喜欢辣一点的,只需要加一点辣味,她的胃口就会好很多。
长辈们之间都流传着一句“酸儿辣女”,然而这时候大多数女子都盼着一举得男,所以宋氏、三夫人就不再虞宁初面前说这句了,只当没有那回事。
然而沈明岚第一次怀孕时,虞宁初在长辈们口中听到过这句,因为顺口,也就记住了。
这晚与宋池吃饭,天冷,厨房烧了铜锅,调成了微辣的口味。
虞宁初涮了一片羊肉,刚要吃,宋池叫她等一等,然后用筷子夹走了羊肉背面上粘连的一片碎辣椒。
这么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虞宁初却很喜欢。
缭绕的白雾从铜锅里不停地升腾起来,厅里暖融融的,虞宁初吃得七分饱便自觉地停下筷子,看着宋池吃。男人嘛,吃得总是比女子多些,尤其是宋池,差事繁忙,越累越容易饿。
宋池长得俊,吃饭也自带一股风雅,虞宁初不知不觉就看了很久。
宋池又夹了一块儿肉,却朝她这边递来。
虞宁初:“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宋池笑:“真饱了?我见你一直盯着我,还以为你也想吃。”
虞宁初瞪了他一眼,她想吃自己会夹,堂堂王爷王妃,难道厨房还会缺了他们的肉?
“王爷,王妃,下雪啦。”
杏花欢快的声音从厚厚的门帘后传了进来。
虞宁初让宋池慢慢吃,她走到门前,挑起帘子一看,灯笼光晕下果然有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今晚无风,那雪花亦落得轻悄悄的,仿佛天上的仙子来人间玩耍,又不想惊动任何人。
“回来吧,等会儿披上斗篷再去看。”宋池担心她着凉,对着她的背影道。
虞宁初便放下帘子,重新回到他身边坐着。
宋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赏雪,悠哉悠哉地用着他的晚饭,吃好了,他再仔仔细细地漱口,喝了半碗清茶,然后牵着虞宁初去了内室,亲手从衣柜里挑出一件今冬他为虞宁初买回来的狐毛斗篷,再转过来替她披上。
“你也披一件。”虞宁初还记得去年冬天他几次去四井胡同找她,穿得都少的可怜,“你若染了风寒,便回前院睡。”
宋池看向她的肚子:“过河拆桥是不是?从我这里骗了孩子,便要将孩子爹踹到一旁?”
虞宁初背过去,不想听他的骚话,什么叫她骗了他的孩子,明明是他一次次非要给她。
宋池笑着披好斗篷,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看雪。
可能是刚刚吃完铜锅的缘故,两个人的手都热乎乎的,宋池从微雨手里接过一盏灯笼,带着虞宁初去院子里夜游赏雪。
这会儿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浅浅的雪,走在上面无声,雪花不断地落下来,落在虞宁初的兜帽上,落到她兜帽边缘的长长狐毛上,落到她背后一直垂到脚踝的长长斗篷上,落在两人因为牵着手而重叠的袖子上,只有一两片雪花能侥幸落到虞宁初的鼻尖或脸上。
“还记得去年的那场雪吗?”宋池笑着与她说,“心里若有了人,雪越美越想与那人一起看,所以那时候我不喜欢下雪。”
虞宁初看着他手里的灯笼,轻声道:“我喜欢,特别是京城的雪,大片大片的,叫人心里也痛快。”
宋池微微握紧她的手:“我与你谈情,你倒豪放起来了。”
虞宁初便笑了出来,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常常会在一场大雨来临的时候,想起与他下扬州时经历的那场雨。
在花园里逛了一刻钟左右,两人开始往回走。
鞋子再踩在雪上,就有了轻轻的嘎吱声。
虞宁初想了想,对他道:“都说酸儿辣女,我最近这么爱吃辣的,这胎可能是个女儿。”
宋池停下脚步,将灯笼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然后双手将虞宁初抱到怀里,她扬起脸,他低下头,正好低她挡住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你最重要,只要你平安,你就是生只猫生条鱼出来,我也会当宝贝养着他们。”
他的双眼亮如星辰,虞宁初听了前面心里甜甜的,后面就恼了起来,瞪他道:“不许胡说八道。”
她要孩子,才不要什么猫啊鱼的。
宋池笑着亲了她一口,大手轻轻贴在她腹部:“距离出生还早,你先别操心孩子,多想想我。”
虞宁初:“你有什么好想的?”
宋池便来咬她的唇。
可能中秋的家宴扫了昭元帝的兴致,今年的上元节宫宴,昭元帝除了邀请皇亲国戚,还点了几位朝廷重臣,让他们带上家眷一起来宫里赏灯。
此时虞宁初的胎已经坐稳了,只是还未显怀,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根本察觉不到现在与以前有什么区别。
在宫里分开时,宋池将虞宁初托付给了妹妹宋湘,再三叮嘱:“夜里灯火不明,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