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
钱串子一把牵住我的手转身就走:“小徒弟,跟师父回家。”
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没跟父母说什么断绝关系的话,心中只觉得我再也不想回这里,再也不想见到这两个所谓的爸妈。
走出去我还听见我爸问她的声音:“你怎么让她走了。”
我妈十分不耐烦:“走了就走了,一个赔钱货还稀罕她不成。再说了刚才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明天对外面说她死了,本来就是要死的,反正咱们村儿对女儿也不会在意。她这么一走,还给咱们生儿子腾地方。”
当天晚上,我牵着师父的手越走越远,再也没回头。
一晃十年过去了,现在我十六岁,已经是个豆蔻少女了。
师父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肖坤宁。
肖取孝顺之意,坤宁两字取自道德经: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天在八卦中为乾,地卦为坤为德。
师父希望我一生品德高尚,心思安宁,故以坤宁赐名。
我师父钱串子,说是个游方道士,其实他在云山上有座道观。说是道观,其实也只是三间茅草屋。
师父不止我一弟子,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
但他最疼我,经常上山采草药时带着我,趁着这个功夫偷偷给我讲一些本门的不传之秘。他说这些可都是他压箱底的东西。
大师兄跟了他十几年,也只学到些许皮毛。
我说师父你这不是偏心吗?
师父却斜睨我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天赋,你的师兄师姐们都太笨,领悟不了其中的精髓。你天资聪明又命格特殊,天生是当阴阳先生的。”
我似懂非懂,将手上的一本古书冲师父翻了一遍:“可我也不懂啊,这本《玄天堪舆秘鉴》我看了十几遍,都没懂个几分。”
师父从采灵芝的高崖上跳下来:“风水是三分理论七分实践,很多东西要去实战考察才能学习。以后有机会,师父带你下山学习。”
我点点头,心中却觉得自己跟向菩提老祖学艺的孙猴子似的,什么好东西都被我偷偷学了。师父还叫我别跟师兄师姐显摆,低调。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师姐林沉烟常和二师兄念叨,说什么小徒弟?我看肖坤宁八成是师父在山下和哪个女人生的私生女。师父爱女心切,什么本事都教了。
我和师父背着药草篓子回去时,已经晚上,二师兄跑出来接住师父的背篓还指了指亮着灯的茅草屋:“咱家有客人。”
“喔?”
老钱眉毛一挑颇感意外,朝屋子看了一眼还是进去了:“不知哪位贵客莅临?”
按规矩,师父进去后徒弟不能跟。
我就把草药篓子放下,出来时见林沉烟正围着大门口插着的两个东西一边转一边打量,嘴里还不时嘟囔:“这是个啥玩意儿?”
林沉烟是东北人,师父收她时她已经年岁有十了,自然一口东北腔。
我一看,大门前插着两个东西:一个宝塔一样的形状,跟竹笋似的节节升高。上面挂满了骷髅头,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个是长长的圆柱子,上面挂满了垂顺的黑丝,看质地像人的头发。
两个东西被风一吹都会转动,前者的骷髅头互相碰撞哗啦啦的响,像山鬼啸林。后者一阵柔顺刷刷声,跟头发从纸上掠过似的。
“这是个啥玩意儿啊?”
师姐依旧围着两个东西不住打量,似乎很想知道其中究竟:“这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妙用?”
“师姐。”
我脆生生的喊了她一声,跑到她跟前说道:“师父说过,客人带来的东西咱们不能乱碰。一会儿当心师父骂你。”
师姐本来就看我不爽,一听我出言提醒她怒气冲冲:“要你管!”
说完还叫来了二师兄,两人一起蹲在那两个东西面前,听那两个东西被山风吹的刷刷响,柔顺的长发似的黑丝扫了他们一脸。
我在边上看,心中不由的想,要是他们知道那两个东西是什么,还会任凭那柔顺的黑丝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吗?
那两样东西,其实就是藏传密宗的寂静塔和转经筒。
都是用来收死人东西的。
怎么回事呢?
在藏地高原,一片道术渗透不进的天空。那地儿信奉藏传佛教,人们死后不土葬也不火葬,这尸身不归于水也不归于火,不进五行轮转中,而流行天葬。
也就是由藏僧喇嘛主持,将死人的尸体喂给秃鹰吃。
喇嘛在将死人尸身喂鹰之前,会将死人的头发连头皮一块儿剥下来,尸体天葬完后只剩个骷髅头,由喇嘛带回去。
将死人的骷髅头归于寂静塔中,头发挂在转经筒上。
密宗行事时,以这两样东西为法器,摄杀万千妖与魔,伏诛众生嗔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