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难免会感到烦躁,更何况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天津神稚日女尊。
她像是嘲讽般地冲夜斗扬眉,轻嗤道:“你还当什么祸津神,神力都衰退了一大半,难怪连神明的气息都察觉不到。”
夜斗当场黑了脸,他探过身子,便冲着我的方面一顿猛嗅。
“我能闻到,”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不服气地辩解道,“樱花和希望的柔软香味,不要太明显。只不过,我以为这是香水散发出来的气味,所以才没想到。”
对此,稚日不禁从鼻子里发出了声冷笑。
随后,她无视了夜斗,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人类和神明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两个电极的正端,互相排斥,无法接触,即便是我的缘线也无法直接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因此,我拒绝了他的请求。他没有再拜托我,反而选择向我要走了一根缘线。不久之后,你便出现了。”
“说句实话,你诞生的那一天,我感到很开心。”
说到这里时,她嘴角浅浅地弯起,露出了见面至今的第一个笑容,温柔得就如同儿时模糊记忆里母亲曾给过我的感觉。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底随之开始泛滥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情绪。
“因为有你作为中间枢纽,缘线才能间接地把春神和那人类连接在一起。”
听到这儿,我也大致明白了。
原来,连我出生的意义也不过是成为他们能顺利结缘的关键工具之一。
我近乎悲哀地从稚日的话语中总结出了这一信息,指尖开始变得冰冷。
也不怪我会这么想,毕竟早早死去的父亲根本没有向我传递过一丝一毫的爱,而母亲则是我二十年来所有痛苦的根源。
暴力、辱骂、控制,足以磨灭她曾经给予的爱,甚至让我不免对她产生了刻在骨子里的畏惧与恨意。
而现在,工具人想撂担子不干了。
管他们会不会因此缘尽,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暗自做出抉择后,我便无声地攥紧五条悟的手。
像是从他身上汲取到了点点力量,我看向她,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口吻冷酷地说道:“帮我斩断它。”
“可以。”稚日没有对我的选择多加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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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怕动静太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斩缘的地点定在一条空荡无人的河边。
稚日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后,伸出手,“光器。”
话音落下,我的眼前便闪过一阵明亮却不刺眼的白光。
等白光褪去,我敏锐地发现那原本站在稚日身边的红棕色头发男子消失了,转而出现的是一把近乎半人高的金色大剪刀。
阳光中,剪刀的刀刃折射出森冷锐利的光芒,与稚日纤弱的体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就如同小孩子拎了把大砍刀,蓦然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夜斗站在一边,他几乎是按捺不住地泄露出几道极轻的如同鹅叫的笑声。
幽幽地回荡在空气中,我注意到稚日陡然沉下的脸。
她冲着夜斗的后颈方面一剪,语调冷冷地威胁道:“当心我手一抖,不小心剪了你的所有缘线。”
说完,不等夜斗有所反应,就走到了我的身旁。
她握住剪刀的双柄,面不改色地轻喝道:“断。”
一瞬间,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道枷锁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法忽视的灼热感,像是有什么从手臂七芒星处脱离,飘落下。
身体陡然被一股子巨力拉扯了过去,我茫然地被五条悟拥住,仰头看着微微凸出的喉结和紧绷起的下颚线。
他那苍蓝色的眼眸正盯着前方,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
顺着他微沉的目光,我赫然发现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处正漂浮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栗色短发与我高度相似的容貌,足以向我们说明了他的身份。
等等,父亲不是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死掉了么?
这这这又是谁!!!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脑中像是有个土拨鼠在大声地吼着。
就在我怀疑人生的时候,便听见他笑盈盈地说了句:“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