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许尧臣端着茶缸子过去,问他怎么没进屋睡觉。

“睡不着,失眠,”孙安良仰起脸看他,“跟我聊两句?”

许尧臣只好坐下,转头看一眼摄像机,那机器已经懂事地转头了。

——他们都摘了麦,这时候讲话只要不专门扯嗓子吆喝,单纯通过固定摄像机,并不是非常清晰。

孙安良踌躇须臾,才问:“你心里是不是挺讨厌我的?一来就躲着。”

“我没接到剧方的宣发要求,”许尧臣跟他打了个太极,“确实没必要配合目前的宣传方向。”

“你应该知道,我是身不由己。”孙安良望着门帘外漆黑的天,表情很落寞,“尧臣,不是谁都有你这样运气的。在《尘嚣》之前,我打算着要退圈了,可又犹豫,实在不甘心。我在这行摸爬滚打,咬牙扛了这么多年,如果就那样灰溜溜地走了,可能到死都闭不上眼。”

许尧臣托着大茶缸子暖手,偏头打量着他,这男人侧脸的轮廓在光影对比明显的房间里也并不显得锋利,反倒温和,是他一贯对外的样子。

“哥,能混下去的人,不说天赋、能力了,起码都得有一条——选择了,就不能后悔。你走一步往后看两步怕三步,不是折磨自己是什么。”

“你……”孙安良犹豫着,“真不生气?”

“气啊,”许尧臣吁了声,“但这圈子就这样,什么坏事都给你剖开了放明面上,看不开能把自己熬死,看开了可不就海阔天空了。”他站起来,压了下孙安良的肩,“早点睡,明儿的工作还得干呢。”

孙安良的肩背垮下来,他看一眼许尧臣融进昏影里的身形,心里并没好受起来,反而泛起道不明的滋味。

——他真能在周崇春安排的路上走得稳吗?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号刚一响,顾玉琢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激动得像村头脑瓜不灵光的狗剩。

他一起,许尧臣连眯半秒的机会都没了,被他从被窝拔了出来。

简单吃个早饭,几个人背好竹篓,带上摆摊用的防水布和硬纸板,充满自信地出发了。

早市在镇子上,开车十多分钟,并不算远。到达之后,顾玉琢手一挥,建议大伙按组分成三摊,占据早市前中后三段位置,分散出击。

他这办法听上去有点道理,谁也没反对,于是把防水布一裁,就地“分道扬镳”。

他们这几位,除了杜樟女士稍有国民度,剩下的基本只在年轻群体里拥有姓名。

原本,他们都指望杜樟能悄悄刷个脸,把任务达标。哪料杜老师早起脸都没洗,出门前把头一包,框架眼镜一戴,穿个大红羽绒服老棉鞋就出来了。

——找遍整个早市,没有比她土的。

她说,玩就玩个大的,作弊没意思。

于是,他们三个摊子前,门可罗雀。

顾玉琢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地看着他码了七八遍的红薯和菜叶子,问许尧臣:“是我卖相不够好?”

许尧臣安慰他:“还行吧,不怪你。”

顾玉琢烦他这个不入戏的样子,“你能不能投入点?我要生气了我告诉你。”

许尧臣看他一眼,点头,说行,然后一清嗓子,吆喝开了:“来,走过路过大爷大叔婆婆婶子,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又甜又大的红薯,又脆又香的生菜——便宜卖咯。”

顾玉琢让他这动静吓一跳,“你妈的,你个狗东西!”他捏着麦,发自内心地对许尧臣发出了问候。

果然,叫卖声一出,立马有人看过来了。

就在两位婶要付钱,帮他们开张的时候,旁边突然横插进来一只有力的手臂。

这手臂的主人是位红光满面的大叔,他声如洪钟,问:“都你们俩挖的?”

顾玉琢一听,赶忙推销,说那可不,全是他们兄弟俩一块一块铲出来,又扒了泥的。

“都要了,”大叔十分豪气,“明天还来不?”

许尧臣说:“来。”

“明天我也包了,”大说眉飞色舞地跟他们使眼色,“要你们俩挖的。”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其中有鬼,可递过来的钱又是货真价实。

——有钱不赚王八蛋。

他们俩迅速把红薯和生菜一打包,递给了大叔,又跑到杜樟的摊子上,额外给赠送了两根胡萝卜。

等大叔扛着一麻袋走了,许尧臣和顾玉琢俩人蹲地上发愣,愣了会儿,许尧臣突然碰了下顾玉琢胳膊肘,“那边……粮油米面门口,门神似的那二位,正跟红薯叔交接的,有点眼熟啊。”

顾玉琢一看过去,登时睁大了眼,由衷地“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