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曳雪搬回了太子府,仍旧住在听雪斋,自她来了之后,北湛就再也没有回过夜来轩,这是太子府所有下人都乐见的事情。
赵姑娘之前搬离了,太子殿下的心情一直不见好,成日里阴云笼罩,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唯恐不当心做错什么事,触了他的霉头,如今好了,赵姑娘一回来,太子殿下可算是有个笑模样了,他们做下人的也能松快松快。
北湛在府里足足面壁了三四日,迟迟不去上朝,安庆帝派了人来催促,他这才终于去面圣了。
南书房里,安庆帝端坐在御案之后,手里拿着折子,微微眯着眼,逐字地看,口中道:“朕要是不派人去催你,你大概已经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北湛垂首道:“儿臣听从父皇的吩咐,在府中面壁思过。”
安庆帝拿着朱笔在折子上勾了几笔,随口道:“思出什么来了?”
北湛语气恭敬地答道:“回父皇的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儿臣身为一国储君,更应该重视己身,不可以身犯险。”
安庆帝嗯了一声,摆摆手,道:“你明白就好。”
他放下朱笔,道:“朕今日叫你来,还有别的事情。”
“但凭父皇吩咐。”
安庆帝抬起手招了招,一旁等候的内侍立即过来,从御案上小心地捧起一个朱漆雕花的描金托盘,送到北湛面前。
北湛低头扫了一眼,那托盘里放着许多卷轴,摞起来如同一座小山也似,他不解地望着安庆帝:“父皇,这是什么?”
安庆帝道:“你打开一看便知。”
闻言,北湛便拿起一个卷轴,徐徐打开来,一个容貌娇俏的少女跃然纸上,穿着一袭石榴裙,手把杏花,巧笑盈盈,神色既羞涩又温柔,称得上美人了。
然而北湛的目光未曾停留半分,只快速扫了一眼,又望向御案后的安庆帝,道:“父皇,儿臣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安庆帝合上折子,放在手边,又拿起一份新的奏折,口中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画像都是朕让礼部替你搜罗来的,京中适龄的女儿都在这里了,年岁几何,叫的什么名儿,家世背景,都在上面写着了,你就挑一个喜欢的做妻子,再派礼部选个良辰吉日,册为太子妃。”
北湛将卷轴合起来,道:“这里面没有儿臣喜欢的。”
安庆帝眉头微皱,抬起眼看向他,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朕让礼部去寻觅寻觅。”
北湛道:“不必劳烦礼部的大人了,儿臣心中已有了喜欢的人选。”
安庆帝点点头,道:“是哪家的女儿,说来听听。”
北湛答道:“她如今就在儿臣府中。”
安庆帝的眉头立即紧皱起来,声音微沉道:“就是那个旧梁的女人?”
北湛直视着他,不避不让,坦然答道:“是她。”
安庆帝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臣知道。”
“朕看你是昏了头了,”安庆帝将朱笔用力掷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笔骨碌碌地滚到北湛的脚边,殷红的朱砂将地上的青砖染脏了一小片,像一滩血渍。
安庆帝面露怒色,沉声道:“你宠爱那个女人也就罢了,把她养在府里,为她涉险,朕也没说什么,那都是你的私事儿,朕不过问,但是现在你告诉朕,你要立她做太子妃?你知道太子妃意味着什么吗?是我大昭未来的国母!你以为只是挑一个顺心的侍妾那般简单吗?”
北湛沉默不语,安庆帝厉声骂道:“退一万步说,她的身份也极为不妥,你不要把朕当傻子,她除了是旧梁的皇后,还是赵昱的女儿,是庄国的公主!朕虽老了,耳朵却没聋,眼睛也还没瞎,由不得你这样糊弄!”
……
北湛触怒了安庆帝的事情,一个时辰后才传到北潇潇的耳中,她急得立即去求见安庆帝,谁知还没进大门,就被宫人拦了下来,委婉暗示帝王现在的心情极差,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免得撞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