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还是冷的,别睡了。”
赵曳雪听见这话,终于慢慢地张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望着北湛,像是十分意外:“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玉茗在旁边小声分辩:“奴婢没拦住……”
北湛不语,只将那件大氅放下,道:“今日有人给孤送了一样东西,看着甚是眼熟。”
赵曳雪慢吞吞地坐起身来,看了一眼那件大氅,咦了一声:“怎么回到你这里了?”
她一副惊诧的模样,并不辩解,叫人看了就牙痒痒,北湛语气冷冷地道:“你说呢?”
赵曳雪想了想,恍然醒悟道:“那个陆三公子应当是认识你的,难怪他愿意多花十五两银子。”
北湛那双凤目微微眯起,道:“你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
赵曳雪道:“听当铺掌柜说的。”
她说着,眼睛一转,看向北湛,直言问道:“殿下此番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未经殿下允许,便卖了殿下的大氅,确实是有些不妥,还请殿下见谅。”
她一口一个殿下,客客气气的,北湛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你以为孤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这一抓恰好在赵曳雪手背上的伤处,疼得她眉心一跳,用力挣开了北湛的手,冷冷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北湛俊美的脸上仿佛覆着一层寒霜,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有些危险,仿佛下一刻就会当场爆发,一旁的玉茗吓得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曳雪倒像是完全没发觉似的,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又伸手拉了拉北湛的衣袖,好声好气道:“别生气了,是我的错。”
这句话竟如同良药,玉茗眼睁睁地看着昭太子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唯有那双深烟灰色的眸中仍旧透出些狐疑,道:“你错在哪儿了?”
赵曳雪连他为什么生气都懒得去猜,怎么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再说了,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不过是顺着毛敷衍他而已。
她眼睛一转,诚恳地道:“我错在不该惹你生气。”
北湛面色果然稍霁,把那件大氅放在她怀中,道:“不可再有下次,你用过的衣物,岂能再卖给旁人?”
赵曳雪点点头,一副受教的乖巧模样,眉眼微弯,她又想起什么,连忙举起自己的手,道:“我受伤了,你刚刚抓得我好痛。”
语气十足委屈,北湛低头一看,只见她原本洁白如玉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上面鼓着好几个水泡,看起来十分可怜,他的眉头顿时皱得死紧,简直能夹死一只蚊子,神色凝重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曳雪答道:“昨日被茶水烫到了。”
北湛的面上浮现几分懊恼,他抿起薄唇,道:“怎么没人来报我?”
玉茗十分机灵,趁机道:“别说禀报了,奴婢甚至找不到人拿治烫伤的药,最后只取了冰雪敷一敷,今天涂的药还是主子亲自去药铺买的。”
闻言,北湛皱着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四下扫视一圈,问道:“孤不是让人安排了下人来服侍吗?”
说起这个,玉茗就撇嘴,道:“来是来了,可惜是个聋子,没一会就跑了。”
北湛听她话里有话,问道:“怎么回事?”
玉茗看了赵曳雪一眼,见她没阻止,才忿忿道:“昨天来了一个丫头,明明听得懂梁语,却假装听不懂,只有主子和她说大昭话,她才听得见,奴婢和主子说话,她还在旁边偷听呢,后来主子拆穿了她,她觉得没脸,就自己跑了,再没回来过。”
说到这里,玉茗越想越来气,道:“倘若她不愿意来也行,奴婢一个人伺候主子倒还利索些,可她放着正经事情不做,却在旁边偷听咱们说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意来监视咱们的呢。”
赵曳雪轻轻咳了一声:“玉茗。”
玉茗立即闭了嘴,又偷眼去看北湛,果然见他面沉似水,竟比之前还要难看,不禁一阵心慌,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胆大包天,连这种话都敢说了。
北湛倒是没怪罪她,皱着眉对赵曳雪道:“此事我知道了,我离府已有二载有余,府中换了许多人,总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待会我亲自去挑几个好用的下人过来。”
他既这样说,赵曳雪自然不会反对,从善如流地点头:“多谢殿下。”
她想了想,又道:“我如今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能否请殿下派人送些笔墨和书来,我看着解解闷。”
北湛答应下来,问道:“还想要什么?”
赵曳雪道:“还想要作画用的朱砂染料等物事。”
北湛都记下来,看了看天色,索性在这里用了午膳,因下午要去处理公务,这才离开,他一走,赵曳雪就对玉茗道:“把门关了,记得落闩。”
玉茗照做了,回来由衷地感叹道:“主子可真厉害,奴婢还以为昭太子殿下要大发雷霆呢,没想到这么快又消气了。”
赵曳雪喝着热茶,轻轻地喟叹一声,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道:“他一贯这样,只要顺着毛摸,就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