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混乱,“郎中,快去叫郎中。”
莫少珩心道,等郎中来了,估计人都死得凉透了。
正好,他就是个郎中。
古时治病的药,多是通过煎熬,需要的时间不短。
现在的情况,等去煎好药,估计这几个学子也差不多凉透了。
莫少珩说了一声,“让我看看。”
也不管周围的混乱,独自号脉。
的确是食物中毒。
应该是吃了刚才同样参了毒蘑菇的饭菜。
莫少珩想了想,才吃下去,并未消化,之所以毒发,是因为蘑菇切碎成丁,表面的毒液渗透了出来。
这渗透出来的一点毒液,相对于蘑菇丁的毒性来说其实微不足道。
不过亦能让人倒地抽搐,可见的确是罕见的剧毒。
莫少珩心道,还好发现得早,毒发何尝不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让人知道身体发生了异常。
莫少珩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收起匕首正走过来的南一,说道,“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的催吐的方法吗?”
南一:“……”
一会看看如同朗月清风一般的莫少珩,一会看看地上的学子。
让少师催吐,怎么感觉画面特别的违和?好吧,这事还是得他来。
眼睛一闭,伸出一根手指向地上的学子喉咙捅去。
众人:“……”
倒不是莫少珩不愿意帮这些学子催吐,而是正好让南一实践实践,他刚才号脉的结果,只要催吐快,这些学子是死不了的。
旁人就看不懂了。
这是在干什么?
这几个学子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还虐待他们?
看看那小道士干的事情,他们都觉得喉咙发痒,难受到了极致。
身体一震,赶紧上前阻止,好歹是他们的同窗,不能让莫少珩二人如此糟蹋。
“快……快住手。”身体都气得颤抖。
只是话才出口,莫少珩的手在琴弦上一抚,声音压过其他人,“不想他们死,就莫要捣乱。”
南一也在喊道,“去取些清水来,我就是郎中。”
众人:“……”
这郎中是不是也太小了一点?
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其中就有燕王赵棣。
赵棣看了一眼莫少珩,然后对旁边的知北道,“去取水。”
一次又一次的灌水,一次又一次的催吐。
现场的气味自然不是太好。
那些学子的脸色也苍白到不行,被折磨得也没有了一丝力气,任人摆布。
若是在现代,自然是洗胃最快捷,现在这条件也只能这样了。
肉眼可见的……这些学子虽然虚弱,但竟然再没有中毒的现象,看得人面面相觑。
莫少珩再次号了号脉,细声对躺地上的学子说了一声,“没事了,回去煎些清毒的药方吃,休息一阵即可。”
有个学子虚弱地说了一句,“世子怎还会这些?”
莫少珩随口一答,“在南离的时候,时刻都得防备着,不能有一丝松懈,多少学了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是说莫少珩在南离享尽荣华富贵和权势?
怎的会时刻防备着,还学这些奇怪的东西?
莫少珩看这学子的表情,也是一愣,马上想到了对方所想,不由得一笑,“我是北凉人,在南离朝廷讨生活,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众人:“……”
似乎和他们以前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或许他们未经历,所以不知道其中苦吧。
这时候,国子监的郎中也来了,是一个药道高手。
给几个学子号了号脉,又看了看现场,脸上惊讶无比,“这等剧毒,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解了。”
然后对几个学子道,“你们倒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几人脸上复杂,刚才那小道士用手指往他们嘴里面塞的时候,亏得他们无法开口,不然什么难听的话恐怕都骂出来了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莫少珩和南一说了一句,“多谢。”
无论莫少珩如何,至少现在,的确是救了他们性命,回去之后,家里还需亲自上门道谢。
这几个学子,也是北凉官员子辈,自有他们家侍从在外候着,那郎中开了个方子,就让人将几人带回去好生休息。
莫少珩也没在意,救人本就是随手为之,他和北凉朝廷上的大人斗智,还不需要牵连到他们的后辈。
莫少珩走向那被挂在墙上的刺客前,对背负巨弓的国子监守卫统领道,“这人可否交予我?”
燕褚皱了一下眉,“人都死了,也没留下任何线索,要去何用?”
要查也只能查为何这小厮能躲过重重筛选混进来。
莫少珩一笑:“当然是送去西市口,将尸体悬于旗上。”
这事蹊跷之处很多,但查不到幕后主使又如何?他还不能让对方知道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莫少珩脸上的笑,燕褚一时间看得恍惚了,加上额头猩红的凰印,妖异得很。
似乎,莫少珩除了狂妄,才学等,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时,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很闲?”
是对着莫少珩说的。
燕褚这才回过神,赶紧行礼,说话的是燕王赵棣。
莫少珩说道,“正好过来吃饭。”
赵棣:“……”
莫少珩想将那刺客悬挂于旗上的想法终是没有实现,国子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燕褚得将尸体留着,一是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二是得继续查。
国子监能混进来一个这样的小厮,那么就有可能混进来更多。
经过这一阵折腾,已经过了饭点。
赵棣这样的皇子吃饭不是在这里,莫少珩正好带着南一去蹭饭。
知北去备饭菜了。
莫少珩用手拖着下巴撑在矮桌上,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赵棣。
这小苦瓜小时候也没见这么话少啊。
还有,以前“小媳妇小媳妇”的叫得可亲热了,现在怎冷得让人如同大热天呆在了冰窟一般。
“看够了?”赵棣突然开口。
“没有。”莫少珩答了一句。
还候在赵棣身后的知南,嘴角都抽了一下,都说他们家主子难以让人亲近,但他怎么看小世子一点也不嫌弃陌生。
还真是两个极端相反的性格,但又偏偏有些融洽。
这相处模式实在让人有些看不懂。
知南在打量莫少珩和赵棣的时候,南一也歪着个脑袋在看知南。
南一突然呀了一声,“我记起来了,我好像见过你。”
莫少珩一笑,他刚才看到赵棣身后这两兄弟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他们回京时跟随的那个商队,这两兄弟就在其中。
也就是说,两兄弟当时守卫在商队中间的那辆马车里面的人,很可能就是赵棣。
这么说来,他们一路上还相处了好几天。
知南抱拳道,“还没谢过世子当时的救助之情。”
莫少珩点了点头,“恰好遇到而已。”
说起来,这两兄弟他以前也是认识的,从小就跟在赵棣身边。
这时,知北也带着人进来布菜了,速度倒是挺快。
知南不禁问了一句,“世子这次来可是为了七日之约的事情?”
现在这个问题恐怕是全凉京最疑惑的事情了,就剩下明天一天了啊。
哪怕赵棣,似乎都竖起了耳朵。
这小狐狸一向不按常理办事,但这次他实在没看懂。
在圣人面前立下军令状,要是未能完成,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莫少珩答道,“那倒不是,七日之约这等小事哪用得着专门来麻烦你们家燕王。”
一桌子的人:“……”
南一都是一脸幽怨,看看,这就是他们少师,这能是个正常人的脑子?莫少珩继续道,“我这次来,是让你们家燕王赶紧雇佣些人,你们家那些铺子可以重新开张了。”
“……”
赵棣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得厉害。
一顿饭,赵棣这个冰棍当真话都没有。
莫少珩还专门给赵棣夹了几次菜,结果……撩不动。
赵棣也没有回答是否会让那些铺子重新开张。
莫少珩临走的时候,也递给了赵棣一张帖子。
邀请赵棣明天去打群架,当然不是和他打,而是是邀请去给他助拳的。
莫少珩走后,屋子里,一屋子懵逼:“……”
知南实在没忍住,说道,“世子该不会明日还继续……”
游手好闲几个字他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但大家都懂。
那七日之约该怎么办?这可不是儿戏。
这时,赵棣开口了,“找些伙计,明日让那些关闭的铺子开业。”
知南知北:“……”
主子既然要顺着世子的意,可世子在场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当然这不是重点。
知南道:“可……”
可都没有生意,他们铺子重新开张,岂不是白白浪费钱财。
他们那两条街的铺子,因为关闭了,至少还能落个不进不出,作为赵棣的贴身侍卫,他们自然知道燕王府的情况。
加上上次为了免灾购买粮食救济难民,花费了不少,这要是再重新雇佣人开张进货等,恐怕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世子或许只是一句玩笑话,总不能让他们燕王府蒙受损失,让本就不算富裕的情况雪上加霜吧。
赵棣没说什么。
那小狐狸从小都不是个干预处于逆境的性子。
就比如,小时候老觉得赵焰秋带人欺负那漂亮小脑袋,但现在想想,何尝不是赵焰秋被那小狐狸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
此时,莫少珩让人送去五殿下赵焰秋的那张挑战贴,正被送去了宫中,因为赵焰秋去了他母妃淑贵妃那里。
淑贵妃正挑着徐徐升起的燃香,她自小就有轻喘咳嗽的毛病,而这香不仅芳香养鼻,还可颐养身心、祛秽疗疾,自从有了这香,她都十年没有犯过病了。
“也亏得莫家世子当初见我忍得难受,专门找来了这甘松香,这才让我每天都过得轻松。”
不由得想到了当初跟在天妃身边的机灵小脑袋,嘴角上扬了起来,“小小年龄,懂得还挺多。”
服侍在一旁的赵焰秋,哪有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现在倒是更像一个听话的孝子。
闻言,鼻子哼了一声,“我不是谢过他了么,专门送了他一颗琉璃珠,结果他直接扔了。”
淑贵妃没好气的道,“你这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因为一颗琉璃珠,你可没少伙同端木家兄弟找他麻烦。”
“不就是一颗琉璃珠。”
听说莫少珩才回来,她儿子在宫中就已经拔剑相向了,闹得众人皆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多大的仇怨,可也就她清楚,真的就只是因为一颗琉璃珠。
赵焰秋嘀咕了一句,“娘,你不懂,这根本不是一颗琉璃珠的事情。”
淑贵妃正要说上两句,这时,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
“禀娘娘,五殿下,镇北王府的莫小世子让人送来了一张帖子给殿下。”
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赵焰秋一愣,“莫少珩让人送来的?”
伸手接过帖子,一看,整张脸黑得如同锅底。
“世上无全事,文无第一人,武无第二者……”
这他妈是找他打群架啊。
赵焰秋气得心肝都在抖,好啊,他没有找莫少珩的麻烦也就罢了,莫少珩居然先来找他晦气了。
身体刷地站了起来,哪里等得到明天,他现在就要去找莫少珩算账。
这时,老嬷嬷又递过来一件东西,“殿下,随着帖子送来的,还有这个。”
赵焰秋拿在手上一看,不由得一愣,“这……”
这不是他以前送给莫少珩那颗琉璃珠?
原来……莫少珩没有扔掉,还保存到了现在。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
淑贵妃见赵焰秋刚才怒火冲冲的,问道,“怎么了?”
赵焰秋脸上一僵,“我……我找莫少珩那小子算账去。”
说完就往外面跑。
淑贵妃:“……”
他儿子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她也不是不知道,但今日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心里一叹,莫少珩小时候长得那才叫可爱,多讨人喜欢啊,她以前就因为这个原因经常跑到天妃那里逗那个小家伙,怎到了她儿子这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天天找别人麻烦,乐此不疲。
害得她现在都有些愧疚,别给那漂亮的小人人留下了什么阴影才好。
边想着边道,“让人跟着殿下,莫让他闯祸。”
看刚才那样子,定是气着了,说话都结巴了不是。
那老嬷嬷赶紧应了一声是,她们家殿下的性子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用一句话来说,脾气一上头,绝对惹事。
只是走出殿门,原本以为应该气急败坏的五殿下,竟拿着琉璃球,对着阳光,笑得灿烂。
就那么颗琉璃球,真那么好?
那帖子上的内容,她也是看过的,不去找麻烦了?
这倒是稀奇了。
不过,她这想法也是错的,因为第二日,赵焰秋依旧气势凶凶地带着一群人去赴约了。
恩,去打群架,带的人还不少,端木将军府的那两兄弟依然在列。
远远的都能听到,她们五殿下的叫嚣声,“莫少珩那小子就是欠收拾,今日非得让他知道厉害。”
所过之处,众人回避,那气焰的确是她们五殿下无疑。
此时,镇西王府,小世子赵景澄那个小胖子,正瑟瑟发抖地躲在被子里面。
自从他用莫少珩的字高调地宴请凉京名士后,他就犯了众怒,成了凉京贵族中的叛徒。
他觉得天天都有人要来堵他镇西王府的大门。
可是过了好几天,好像也没人上门找他麻烦。
找来人一问,“莫少珩是不是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下人的表情十分古怪,照实回答。
小胖子有些懵,“什么?”
他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被人扔了石头臭鸡蛋,这要是传到西陲,他这脸往哪里搁?
结果,莫少珩跟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莫少珩才是主犯啊,他最多算是个从犯。
被子一掀,“凭什么!”
凭什么他反而得躲在家里,莫少珩却能到处逍遥,没这个道理。
翻身就往外面跑,“走走走,我们也逛街去。”
这几天可憋死他了。
一群下人:“……”
小世子不继续自导自演的玩了?别人哪敢来他们镇西王府闹事,都是他们小世子自己在那演。
结果,赵景澄一出门,就遇到了气势凶凶带着一大堆人马路过的赵焰秋。
找人一问,赵景澄都惊呆了,“打群架?”
不得了不得了,这个莫少珩比他还嚣张,不行,他得去看看情况。
乌衣巷,也就是挑战贴上的位置,也就是镇北王府铺子所在的那条街。
今日的乌衣巷,又或者说,连带旁边的两条街,铜锣巷和皂角巷,和平日里都有些不同。
不少铺子竟然打开门做生意了,也算是稀奇事。
不仅如此,赵焰秋带着人一转进巷子,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每条巷子被分成了两段,每隔一些距离摆放了一座木头做成的高架,有些像箭塔,但十分的简陋。
“莫少珩这是在玩什么?”
没看懂。
此时,莫少珩已经在等着了,燕王赵棣也在,身后跟了不少人。
为什么燕王会来助拳?莫少珩将蚕种交给了天妃,他能不来?当然,这是燕王自己给知南和知北的解释,有没有其他原因就他自己才知道了。
赵焰秋一上来,原本一脸的疑惑,但在看到莫少珩后,裂开一口白牙,就要拔剑,“莫少珩,以前的账今日都一并算清。”
莫少珩直接道,“且慢,架不是这么打的。”
赵焰秋:“……”
众人:“……”
今日五殿下和莫少珩打群架,本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可是赵焰秋这一路上太高调了,自然有不少不嫌事大的人来看热闹。
当然,他们也实在是好奇,这七日之约的最后一天,难道莫少珩真的还是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