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淼头一回有这般隆重的待遇。
他低头看向楚若渝,略带调侃道,“这回沾了你的光,有明星出街万众瞩目那味儿了。”
这么接地气的话,从许思淼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忍俊不禁。
楚若渝俏皮地耸了耸肩,“还不知道这群记者要怎么刁难我呐。”
翻来覆去,采访的都是那些话题,她觉得记者肯定有新招。
“楚姐走吧,风里雨里,我们陪你一起闯。”
当许思淼带着楚若渝及其他三人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本就嘈杂的现场立刻变得喧嚣起来。
记者们推搡着往前挤。
好在他们有分寸,并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机场保安维持了一下秩序,就有记者迫不及待地率先开口,“楚若渝,之前你在接受采访时说生物学得也不错,我这儿有份生物竞赛的卷子,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现场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抛出的问题这么刁钻。
下一秒,所有的镜头再次怼到楚若渝的眼前,捕捉她细微的表情。
先前说风里雨里我们陪你一起闯的伙伴不留痕迹的后退了一步,他投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这他妈比下了一场刀子还离谱,你自己闯吧。”
楚若渝:“……”
这战友情就很薄弱,一击就碎。
她哑然失笑,当着所有人的面接过卷子,把所有的题目浏览了一遍后,才笑眯眯的反问,“明明准备了两份试卷,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你们愿意等吗?”
话音刚落,现场传来记者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等。”
“必须等。”
“我们有的是时间。”
“可以给个近距离的特写镜头吗?”
许思淼:“……”
现在的记者,也怪疯狂的,他包中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润喉,然后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等待着结果。
期间也接受了其他记者的采访。
楚若渝丝毫不怵,在若干摄像机的干扰下,依旧不动如山。
半个多小时匆匆而过,她连检查都没有检查,就把试卷还给了那位记者。
她倒是不怕记者乱改答案,毕竟整个过程都已经被记录下来。
楚若渝收起笔,“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们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办,不继续接受采访了,实在不好意思。”
记者A:“失策了啊!”
记者B:“好家伙,风头全被同行抢去了。”
记者C:“早知道他也就这么干了,千金难买早知道,真可恶!”
好在镜头都是互通的,他们也能用。
眼瞅着楚若渝麻利地背起包,一个记者拿出了喇叭,他硬着头皮提问,“化学组委会表示,最后要加试一场是钱易和虞昊的要求,而这两人在比赛中发挥并不理想,请问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呢?”
这喇叭……辣眼睛。
顿时,他身边一米范围全空了。
拿着喇叭的记者老脸胀得通红,但他仍倔强地盯着楚若渝,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如果楚若渝能够说出他们自不量力的话就更好了。
毕竟,这是事实。
楚若渝脚步一顿,她突然明白了化学组委会的险恶用心,他们把所有的锅都推在了两个无辜的学生身上。
可学生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日以继夜的学习,无非就是想通过选拔参加考试,毕竟,谁不想风风光光,谁不想获得荣誉?
楚若渝缓缓向记者所在的方向走去,直至在记者面前站定,她一字一句地回道,“我只是个例的存在。”
“成千上万的学生在憧憬着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没人知道他们在背后有多努力。他们是靠实力一路选进了集训队,谁有有资格嘲笑他们。”
本就是凤毛麟角的天才,不应该这样的。
哪怕受了一次挫折,他们也应该骄傲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这是楚若渝第一次公开表达自己的态度,“他们没有错,错的是化学组委会。”
听到这么犀利的评价,所有的记者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采访也在这么别扭的氛围下结束。
而那一句,谁有资格嘲笑他们,迅速地登上了热搜。
被化学组委会带偏方向、并网暴钱易和虞昊的网友们,幡然醒悟,连忙到两人的微博下道歉。
“楚若渝说的对,你们是经过了层层选拔才到集训队的天才,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随意谩骂,说到底,我们做的可能也不会更好。”
“对不起,对不起,前两天真的昏头了,不该这么说你们。”
“唉,都怪化学组委会,铜牌已经很棒啦!要继续加油哦!”
“你们还年轻,未来无限可期呢!”
……
钱母这两日以泪洗面。
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为了培养儿子上名校选了一个更快捷的方式,化学竞赛。
要不是这劳什子的竞赛,钱易怎么可能会抑郁,连心理医生都没办法开导。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长时间的持续下去,会引发自杀倾向。
就在钱母别无他法时,网络上的舆论导向忽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喜极而泣地打开了钱易的房间。
房间内窗帘紧紧关闭,一盏灯也没有开,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钱母打开灯,就瞧见儿子像个幽灵一样站在窗边。
她心脏抽搐性的疼痛。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钱易的身边,“你快看一看,他们都是怎么说的?真的没有怪你,也没有骂你。”
钱易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的起伏,他忽然伸手把妈妈手里的手机打落,“我不看。”
说完他蜷缩地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钱母只觉得肝肠寸断,她眼含热泪把手机拿起来,一条条的念,“我知道你不信,是他们真的这么说了,而且评论越来越多。”
“希望明年能够看到你得金牌哦。”钱母抹了一把眼泪,又继续念,“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敢来骂你的,和你一比,我简直就是渣滓中的渣滓,再说声抱歉。”
钱母足足读了有十分钟,地上的钱易才有了动静。
钱易嗓音沙哑,“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钱母连连摇头否认,她举着手机,“一戳就破的谎言,我为什么要让你白高兴一场呢?对不对?你来看一看,妈妈真的没骗你。”
犹豫了一下,她到底讲出了实情,“是楚若渝,她帮你们说话了。”
钱易缓缓地走到钱母的身边,做了好一会儿的斗争,才敢拿出手机。
这两天,每一条评论都不堪入目,他一闭上眼就是讽刺他不自量力的话语,“真的,他们真的不骂我了。”
话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钱母连忙抱住他,“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钱易情绪大起大落,终于有了些许的困意,在钱母的照顾下,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钱母看着这样状态的儿子,心里的满是滔天的恨意,她整理了一下资料和照片以及心理医生治疗的病例,直接交给了记者。
网友见状,再度哗然。
一边为自己的不当言行继续道歉,另一边则是声讨化学组委会。
说到底没多大点事,一个名额而已,且楚若渝根本不在乎,话说开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