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我去掐两根黄瓜,撒点盐拌一拌吧。”苏西见老太太开始揉面,记了下步骤,发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提议道。
陈湘云想着晚上好像真没有什么小菜,遂点头道:“去吧,就在院子里摘,别去自留地了,小心些,可别叫竹竿划伤了。”
苏西应了声,她本也没打算去自留地,毕竟自留地离家里还是有些距离的。
提起苏家,不说在红旗大队,就是在整个南河公社,那也是少有的富裕人家。
苏家大伯苏承忠是红旗生产大队的书记,苏西的父亲苏承孝还有母亲周兰也都是军人。
这样的身份,在这个动荡的年代,简直是又红又专还有钱。
再说苏家祖上,不说远的,就是苏西的曾爷爷,那也是附近颇有名望的老中医,一手针灸术被人广为推崇。
而爷爷苏耀祖,就出身在这样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里,小时候跟着那老秀才吊过几年书袋子,很是有些读书的天赋。
从爷爷苏耀祖的名字就能看出,曾爷爷对孩子的期许,老爷子希望儿子科举入仕,当个官儿。
只是世事本无常,1905年,年满19的爷爷准备考秀才的时候,沿袭了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突然就废除了。
当时苏家是有些家底,却到底是小富之家,与那些动辄几百亩良田的地主家庭毫无可比性,根本供不起爷爷出国留学,心灰意冷的曾爷爷看不懂当时动荡的时局,又舍不得这么根独苗苗放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且儿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索性歇了心思,让儿子跟着自己学习药理。
就这样,年少懵懂的苏耀祖按照父亲的安排,结婚生子,继承父亲的医术,虽不如自己父亲那般天赋卓绝,却也能应付基本的病痛,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大约是苏家两辈子都是大夫,救治了不少人,前些年,打/地主的时候,小富人家的苏家,在所有的村民和有心人的掩护下,被划分到了贫农一列。
爷爷苏耀祖一生娶了两位妻子,第一位妻子在育有一子一女,在儿子11岁,生小女儿的时候,大出血没能救回来。
彼时的苏耀祖也就三十上下,正值青年,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又有一门好手艺,所以,即使他带着两个孩子,依然有的是大姑娘想嫁给他。
只是老爷子担心后娶得对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不好,干脆歇了心思,都推脱了,只说等孩子大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六七年,大儿子满18岁了,才娶了家里条件太穷,被耽误下来的22岁&039;大龄’的陈湘云,也就是苏西的亲奶奶。
陈湘云与苏耀祖虽然年纪相差了十来岁,典型的老夫少妻,但是感情却一直和美,虽然只比继子大了4岁,但是陈湘云是个好性子的,大家相处的也算融洽。
陈湘云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苏西的爸爸,苏承孝。
苏承孝出生时,同父异母的哥哥苏承忠已经成家,这个年代,兄弟多,就是底气,老爷子是这个年代少见的独生子,他自己膝下也是单薄,拢共就得了两儿一女,更加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友爱互助。
老爷子是个睿智的,知道一大家子挤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龃龉,所以在大儿子成家没多久,便做主分了家,更是掏出所有家底,建了当时相当惹眼的两套砖瓦房,也就是苏西现在看到的,两兄弟家的一墙之隔的大房子。
苏西摘了黄瓜后,就着冰凉的井水将黄瓜洗干净,才拿进厨房,放在干净的簸箩里,刚伸手准备去拿挂在墙上的砧板与菜刀,便被老太太喝止了:
“放着别动,你这丫头,可别动刀子啊,前几天你晕倒,奶特地去找了村尾的瞎眼二根算了,他说你今年时运不好,恐有血光之灾,你可消停些吧,仔细又要在床上躺个三五天的,奶可真扛不住了”
说着说着,老太太想起几个月前牺牲的儿子儿媳妇,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老头子走了,儿子儿媳也走了,要不是还剩下三个孙子辈的,她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苏西本来听着老太太那迷信的话,正要提醒封建迷信要不得,便见老太太抬手抹了下眼。
不知怎地,她的喉咙也哽了下,深吸口气,笨拙的转移话题道:“我不碰了,我就洗好了放在那,等奶烙饼的时候我帮着烧火就行。”
“哎!我们西西懂事了!”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开始眼泪泛滥,苏西赶紧又问道:“奶,小哥去哪了?今天下午半天我都没看见他。”
陈湘云一听这话,果然不哭了,满脸慈爱:“楠楠那孩子说你最近心情都不大好,担心你身体还不舒服,下午就去朝阳河捞鱼去了,要是能捞着,奶给你炖鱼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