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飞升(1 / 2)

“谢过神君。”墨昀听完晏回神君的介绍,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哎。”晏回想叫住他,但墨昀消失得太快,根本没被他叫住。

晏回神君叹了口气,“这家伙……”

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众所周知,现在最急需涅槃花救命的就是曦言,墨昀虽然打小便和曦言有了婚约,但对这段娃娃亲一直颇为避讳。以前也一直对曦言不闻不问,怎么现在突然对曦言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不过,让他去看一眼也好,看完就可以死心了。墨昀虽然天生神骨,却是仙胎。即便是墨昀,想要采到涅槃花也是不可能的。

如晏回神君所料,墨昀去了幽冥地府。

幽冥地府终年漆黑,四处点着绿色的鬼火用来照亮。

忘川河边,沿岸的曼珠沙华开得艳丽如血,一队队新死的鬼魂排着队等着去过孟婆桥,几个鬼差在旁边看压着。

这幽冥地府墨昀只来过一次,但他记性向来好,过了忘川河便直接朝着里面的鬼王殿行去。

几个鬼差注意到了墨昀,然而不等他们上前寻问,墨昀已经直接进了大殿。

能这般在幽冥地府畅行无阻,不说身份如何,至少修为是不错的,否则,没人引路,地府的鬼火便足够勾得人魂魄不稳、头痛欲裂。

墨昀进了大殿,正好遇到一个判官从里面出来。

这位判官去天宫走过几趟,也知道天族这位太子殿下,只一眼就将墨昀认了出来,只是想不通什么风能把这位殿下吹到他们幽冥地府来。

“殿下?”他迟疑道,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墨昀也看见了他,这位判官他知道,他在天宫见过他几次,是一位公允板正的官。墨昀朝他点了下头,直说道:“我想去趟地狱,不知能否劳烦带路?”

判官有些摸不准这位殿下想干些什么,不过正好他闲来无事,又有几分好奇心,看墨昀严肃的表情,似乎是有正事,便带着墨昀往地狱走,边走边说道:“不知殿下可是有何事?地狱那边可怖得很,若是无事,殿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墨昀顿了一下,问道:“你可知涅槃花?”

判官闻言大惊,劝道:“殿下万万不可。这涅槃花是神族之物,长在地狱火中,除了神族,无人可取。这些年,凡是打过涅槃花主意的人无不化为灰烬,就连我们鬼王都拿它没有办法。”

这些,晏回神君也和他说过。

墨昀道:“你只管带我去看。”

判官见劝不过墨昀,也不再多费口舌,只等他自己亲眼见识,就会发现他所言不虚。

幽冥十八地狱,每层地狱的酷刑都有所不同。随着两人的深入,周围时而酷暑难耐,时而冰寒入骨,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凄厉惨叫。

判官解释说:“进地狱受刑的都是罪无可赦之人。因果报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他领着墨昀一路往里,接近第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周围越来越热,逐渐到了连仙法都难以抵挡的地步。

判官擦着脸上的汗,解释道:“这地狱之火不熄不灭,能烧尽一切罪恶,也能烧尽一切生灵。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之人,我们一般是不会轻易将人往这里带的。”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这十八层地狱的边缘。

墨昀和判官的周围都撑起了仙障,用来抵挡地狱之火的烈焰余热。然而,即便如此,两人额头上仍不断有汗珠浸出,若是凡人,只稍在这里站上一刻就能灰飞烟灭,更别提走进那地狱火中。

墨昀往下望去,只见脚下红浪滚滚,燃烧的炽焰冲天而起,被神术牢牢束缚在了这十八层地狱中。

在这炽焰的正中心,一朵血红的莲花灼灼开放,正是墨昀迫切想要的涅槃花。

判官说道:“殿下,这里不可久留,看过便离开吧。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法术也就能支撑在这周围呆一呆罢了。这地狱火本是天火,当年降落人间,造成人间浩劫,是神族收服了它,将它束缚在地狱,用来惩治恶人。”

“这地狱火能焚烧一切,术法什么都不管用,除了神族,没有人能从里面取出涅槃花。”

这里呆久了连仙体都要开始难受,墨昀没说什么,跟着判官离开。

曦言清醒的时间开始越来越短,有时候她正在干一件事,会突然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在干什么事。

她不得不将自己想做的事情用最原始的办法写在纸上,这样就算睡着了也可以醒来接着再做,她才有自己还在活着的感觉。

整个魔宫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

曦言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那么小的小不点长成如今的姑娘模样,眼看都学会自己去找俊俏儿郎了,生命却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他们并不想让曦言看出来他们的伤感,就像曦言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感到更伤心。

但是,相比原著里大家的下场,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她很少和其他人说起,她小时候总是做同样的噩梦。梦里,父君陨落了,仙族和魔族开战,魔族战败,殷护法、文护法、冷护法甚至花护法,他们全死了,就连青桃都死了。

晏回神君从南荒的无人之地赶回来,只来得及救下了她。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她活着,她害怕这样的结局。

父君才是魔族的定海神针,只要父君还活着,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只是云白……她两辈子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明白一个人真的可以那么喜欢另一个人,可是,她终究要辜负他。

但是文护法已经答应了她,等她走了,文护法会消去他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到时候,他想走或者想留,没有人会阻止他,他就自由了。

墨昀回来的时候,曦言精神好了些,正在外面抚琴,青桃一直陪在她身边。

曦言看到墨昀回来,冲他笑了一下,问他,“有没有想听的曲子,我特许你点曲的机会。”

墨昀不答,而是走近了,问道:“你会些什么曲子。”

“我会的可多了。”曦言边弹边说,“那我为你点好了。”

曦言的手指抚过琴弦,给他弹了一曲《凤求凰》。

大概是有了文护法的承诺,曦言的胆子也大了些。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她现在的情形更像回光返照,也许她这次睡过去就再不会醒来了。

这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曦言其实很舍不得,她舍不得父君,舍不得魔宫的所有人,舍不得青芃和小毛球,也舍不得……云白。

但她什么也没说,开始专心奏曲。

她上辈子也学过琴,老师一直说她技巧有余,但感情不足。曦言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她上辈子并不喜欢抚琴,学琴是为了让母亲开心,不得不学,自然也弹不出多有感情的曲子。

但是现在,她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曲子变得生动饱满,她觉得这次老师肯定不会再说她了,连她自己都被曲子感动了,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哭。

曦言一开始精神还很足,到了后面越来越力不从心,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连琴弦都按不住。

她固执地想要弹完,琴音断断续续,逐渐不成调,手指因为用力被勒出了红痕,墨昀走过来,将琴按下:“阿言,要休息了。”

“还差一点点……”曦言坐在古琴前,并不想离开。

墨昀闻言按在她的手上,安抚道:“阿言,下次再弹给我听。”

曦言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泪水浸没了她的双眼,曦言闭上眼睛,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将头埋到了他的怀里。

墨昀将她抱起来,亲吻她的额头。

这是曦言最后一次醒来。

魔君从西天匆匆赶回,带回了西天之佛,然而,佛看到曦言,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节哀。”

然后被失去理智的魔君赶出了魔宫。

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然而,每一次努力,不过是给曦言重新判了一次死刑。

墨昀离开了魔宫,走之前,他亲吻曦言的脸颊,曦言安静地睡着,墨昀凑在她耳边,仿佛誓言一般说道:“曦言,等我。”

墨昀带走了三清盏。

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曦言身上,压根不在乎三清盏,也不在乎他拿走三清盏想干什么。

墨昀直接去了幽冥地府。

上次的判官自从领着墨昀参观了一次地狱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害怕墨昀年轻气盛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一直留意着地狱这边,恰好撞到了墨昀过来。

墨昀也要找他,直接说道:“我要取涅槃花。”

判官闻言大惊:“殿下玩玩不可啊,这天火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

“你不用管,拿到涅槃花后,你一刻也不要停留,立刻送去魔宫,交给魔君,连同玉简一起。”

他将手里的玉简也递给了他,说道:“你发天地誓。”

天地誓是一种受天地约束的誓言,若是不遵守誓言,轻则修为不得寸进,重则不得好死,总之立过天地誓的人绝不敢违背誓约。

判官还想再劝,抬起头对上墨昀的眼神,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了。

墨昀不说话的时候压迫感特别强,不光是气场上的威压,而是一种修为上的压迫感。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心惊,莫非殿下的修为又精进了。

他在墨昀的注视下发了天地誓,墨昀不再说话,到了十八层地狱,判官尚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或者伸手挡一挡,墨昀已经跳进了火海之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烈焰冲天而起,似乎在期待跳下来的肥料,判官闭了下眼睛,不忍再看。

等他视线再落回这地狱火时,哪还有墨昀的身影。

他心中扼腕,为殿下感到可惜,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拦着,又该如何交代。他一个几万岁的官,竟轻易就听从了一个五百多岁小崽子的话,回过头来时,已经酿成了大祸。

他尚在懊悔,却在这时发现,不光是殿下不见了,那朵涅槃花也同样不见了。

理智告诉他,墨昀此时必定已经被烧成灰了,但他总期待奇迹能降临一次,焦灼地等在原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极低地一声:“走。”

一只手从边缘伸出来,手被烈焰舔舐,能看到烈焰下白色的指骨,涅槃花落在掌心,灼灼如红莲开放。

“殿下。”他连忙想去抓他,却被喷涌而来的熊熊焰火逼退,只来得及取走了这朵红莲。

他回头看向墨昀被吞没的方向,紧接着便感觉到了天地誓言的束缚。

他发的天地誓言,拿到涅槃花后,一刻也不会停留,立刻送去魔宫。

他剁了下脚,用玄冰盒将这朵涅槃花装了起来,一刻不停地赶往魔宫。

曦言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

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也没有任何实感,但是依旧感觉很冷,脑子也因为冰冷而显得迟钝。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投胎,如果投胎,还能不能投胎到这个世界。

她这么想着,眼前出现一团耀眼的红光。红光看起来很温暖,吸引着她靠近。她好奇地飘过去,红光越来越亮,将她整个卷了进去,她感觉原本冰冷的灵魂渐渐有了温度,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自己不再是虚无而冰冷的一团。

似乎有人在不停呼唤她的名字。

曦言,曦言……

曦言,这是她的名字吗?

曦言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沉重,然后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