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两块五毛都没了。
还发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说辞,又是房产证写名字,又是代练养他,又是存款全部转账给他——周齐的微信号别是被盗进了诈骗团体。
-小明:发句语音过来。
-男朋友:?
-男朋友:先给我两块五,贩售机里可乐就剩最后一听了,待会儿江正鸣回来就没了qaq
傅野不为所动。
-小明:发句语音过来。
等了两秒钟,蹦出来一段四秒钟的短语音。
语气可怜得不行,没以前兜里揣着可乐钱的时候那么嚣张了:“小明,你要我说什么啊?”
傅野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手机屏幕。
然后又放了一遍。
没被盗号。还是周齐。但他还想让周齐继续发语音。
-小明:随便你。
周齐靠在墙根,边上就是饮料自动贩售机,第二排第三个格是贩售机里最后的一听可乐。说实话,听百度搜索的话把钱都转走了,周齐现在有点后悔。
午饭可以不吃,但可乐和烟一样都不能少。
可乐一听两块五,一天一听,烟最便宜的清香哈德门一包三块,二十支,但他手里的烟一般在全抽完之前就都被傅野丢进了垃圾桶,所以烟算六天一包。打火机借江正鸣的。
平均下来,他每天至少需要三块钱零花钱。
这三块钱从哪来呢?
周齐蹲到墙根,面子上很挂不住,又觉得有点儿意思,低声叫:“老公。”
傅野收到了这条语音。
第一遍。
第二遍。
第三遍。
又一遍。
男孩子的嗓音质感,念字清晰,也不拖泥带水,不像小姑娘一样的撒娇。听上去像是捉弄,可又藏不住的别扭。
傅野听过一次,只是那次嗓子比现在哑多了,眼梢都发红,傅野叫他哥哥,周齐却不敢再叫傅野弟弟,几乎是到走投无路了,才服软似的叫了一次“老公”。
-小明:中午有钱吃饭吗?不要借别人钱。
我可以去找你。
傅野很矜持地想。
工作的话……可以暂时停一小会儿。
就一小会儿。
但周齐很需要他的话,他可以酌情再多放一小会儿假。
江正鸣吃完饭回来了。
他出去逛了一圈,逛出四条商业街,最后回了r基地门口开的那家kfc。他估计周齐那b十有八/九还没吃饭,就给周齐带了个香辣鸡腿堡套餐。
要周齐不领情,他就当饭后加餐了。
刚进lol分部,江正鸣在贩售机后面的墙角里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坐在地上,把手机贴在嘴边,一出声,就是周齐:“都给你了,没钱吃饭啊。”
说话语气很低声下气。
至少在被周齐天天吊着锤的江正鸣耳朵里很低声下气——周齐可从没跟他用这种语气说过一句话。
仔细回味一下,还怪可怜的。
江正鸣当时就追忆起了前两天他匿名在论坛上关于“傅野是gay吗”的回复,他每一个字都真情实感,居然被一群屁都不知道的路人追着骂了上千条。
这能是假的吗?
周齐现在居然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不是老板克扣工资,难不成还能是周齐瞒着所有人去西南山区建设希望小学了?
江正鸣的正义感让他大步走到了周齐面前,把kfc的白袋子递了过去,好声好气道:“喏,帮你带了份饭,先吃吧。”
傅野的逻辑链很清晰。
周齐因为不明原因把钱都转给他了,周齐现在没钱吃饭,周齐向他要钱吃饭,他现在把周齐从r基地接回去,做饭给他吃。
然后听周齐叫他“老公”。
“老公”这两个字,精准戳到了傅野某种幼稚的的成就感。但他不可能承认。
傅野头脑冷静地等待周齐的下文。
现在已经承认没钱吃饭了,待会儿就要要钱吃饭了。
然而万事总有意外。
等了五分钟。
-男朋友:江正鸣帮我带了份饭,先去吃饭了,拜拜。
傅野:“……”
差不多十分钟,周齐吃完了,大杯冰可乐放在鼠标边上,喝了一小半。
“下午继续吗?”江正鸣看他。
“光打没用,干点别的。”拇指压在食指上,“咔吧”地一声响,整个手腕也活动开了。周齐向后靠在椅背上,说:“跟我一块儿看一遍今年r的比赛。”
江正鸣脸上的那点轻松一下子没了:“不看。”
“不敢看?”
“不敢个屁。”江正鸣手插兜里,别着脸,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就是不想看,看着烦,连打开都不想打开,懂吗?”
周齐开了机子,懒洋洋地看过去一眼:“你说不看就不看?”
江正鸣一瞪眼:“你还能逼我了?你他妈……”
“敢就看,不看就是不敢。”周齐嗤笑了一声,“你要是男人,就坐住了,把你今年的比赛都给我好好看一遍,好好看看r,再看看你自己,是怎么打得比狗屎还烂的。”
江正鸣已经站起来了,可又僵在电脑桌前不动了。
他没想别的,只想:他果然他妈的还是讨厌透了周齐这个人。
从来没有同理心,没有体谅心,从来不会顾及交情,顾及脸面,什么事都随心所欲,锋芒毕露。只会像根刺一样,往别人心脏里扎。
他连假惺惺地去安慰别人的痛苦都不会,只会告诉别人必须去做什么。
让人讨厌他,可居然又下意识地信任他。
因为好像只要跟着他,万般困境,都走得出去。
江正鸣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从春季赛常规赛开始,一局局地看,与其说是回顾比赛,不如说是一次只有两个人参与的复盘。
离春季赛里最早的一场比赛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基地做过复盘,但江正鸣没认真对待过。他是队长,可他被二队打野替换过一场,只是新打野没出成绩,他又被换了回来。
半年。
江正鸣没再看过他半年前的比赛,被按着认真看,今天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