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池水寒冽入骨,薛蘅甫一落水,即被冰冷的寒水淹没口鼻,既冻得骨子发颤,又呛得发不出声音,不会游水的她,只能毫无章法地极力挣扎着,但体弱的她,力气有限,在这冰寒的池水中没能坚持多久,即气力将散,意识混沌,最后的一丝清明中,她见似是有人向她飞快游来,但未能透过飞溅的水花,望清来人的面容,她即已耗尽全部的力气,无力地沉入深寒的池水,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父亲母亲,母亲的眼睛都熬红了,一向坚毅的父亲,见她睁眼醒来,也是难掩后怕地深深看她,薄唇轻|颤片刻,才说出话来,让她不要急着坐起,再睡躺一会儿。
她看榻帷陌生,问这是在何处,又问父亲母亲,是谁救了她?
母亲道:“这儿是姜充媛娘娘的云光殿,你是被六殿下和武安侯救起,送到这里来的。”
想是因落水受寒,薛蘅感觉自己的喉咙,隐隐作痛,每多说一个字,都会发疼,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忍着疼,望着母亲急切问道:“六殿下和武安侯,都还好吗?”
“武安侯无事”,母亲微一迟疑,继续道,“六殿下在救你的时候,似同晕过去了,现下好像还没有醒过来……”
薛蘅一听,哪里还在榻上躺得住,自是急得要下榻过去看望,定国公夫妇劝不住女儿,只得命她先将温着的祛寒汤喝了,方可过去六殿下那里。
他们话音刚落,就见向来怕喝苦药的女儿,眼也不眨地将祛寒汤一气喝尽,滴也不剩,定国公夫妇互看一眼,不再劝拦,帮她穿好衣鞋,还要再帮她梳发时,就见自家女儿挽着长发随手一拢,就这么抄起架上的狐裘,边披穿边跑了出去。
薛蘅常来云光殿,知道六殿下的房间在哪里,急在冬日暮光中奔入室内,见圣上、姜充媛娘娘、嘉仪公主、武安侯、长宁郡主等,俱在屋内,姜充媛娘娘坐在榻边,忧心忡忡地望着榻上昏迷的六殿下,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垂泪片刻,又抬首看向太医,忧切问道:“郑太医,弘儿他,到底是怎么了?”
郑太医是御前太医,当代圣手,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严寒冬日里,额发细汗密布,硬着头皮回道:“……微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病状……”
原来虽然同是晕厥,可她薛蘅只是寻常落水的晕睡而已,苏醒只是时间问题,但六殿下却心脉飘忽不定,一时好似寻常,一时又似将死之人,无论太医想何办法,哪怕是针刺指心之痛,都无法令他醒来。
心忧爱子的姜充媛,听郑太医都如此说,越发心如刀绞,一时情急的她,就要以妃嫔之尊,下跪求请郑太医救人,含泪泣道:“郑太医,我求求你,求你一定要救醒……”
姜充媛话未说完,人也刚刚屈膝,即被圣上搀扶起身,圣上手搂着伤心虚弱的姜充媛,令她依在他身上的同时,眸光凛冽地逼视着跪地的郑太医,冷冷吐出九个字,“若治不好人,一同偿命。”
侍驾多年的郑太医,就知道圣上会这么说,虽然姜充媛娘娘与六皇子殿下,在阖宫上下看来,都似不受圣上爱重,但他却知那段内情,知道这两位,可都是圣上心尖子上的人,万万不能出事的,可知道归知道,六殿下这晕病真奇怪的很,他平生从未亲眼见过如此病状,相关医书也没有任何记载,他着实是束手无策,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磕头如捣蒜道:“……微臣定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