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燎似乎对须兰金颜的反应并无兴趣,只漫不经心地评价道:“且看看吧。”
姜云了然一笑,不再多说。
倘若西戎使团把金颜留在大雍,这位公主的处境就也犹如困兽。她试图用放肆失礼的举止推脱婚事,已经露出本来面目。
任她更加张扬,也不过是又添薪柴而已,找不出几分新意。
太子殿下不愿将心思放在已然看透的女人身上,姜云却兴致勃勃地瞧了过去。
鼓角激昂,壮怀慷慨,姜云习惯了江南的静,第一次登临大射,虽然称不上激动,却难免感到新鲜。
何况此次大射,与往日尽不相同。
明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而轻声问道:“太子妃喜欢?”
姜云一怔,竟难得有些不明所以,怀着疑惑地抬头看。
她眨着眼直直撞进明燎的深眸之中,像极了藏鹿园中的新生白鹿。
然而这一刻,姜云也自然而然地有所领悟,灵气和慧气在顷刻之间漫入双眼,明燎心中忽然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
姜云坦然地笑了笑:“喜欢,但也无妨。”
她在明燎眸底弯了弯眉,言中没有一丝遗憾:“徐家子弟皆习六艺,我与诸位师兄一同进学,却能躲在一旁偷懒,是好事。”
明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姜云轻叹一声,无奈妥协。太子殿下性情如此,即便拖延下去,也一定是她先坦诚。
“天下女子多半养在深闺,姜云也不过是其中一人。倒也称不上难过,只是有些羡慕。江南的风太轻太绵,羡慕旁人的迎风打马的飒爽英姿。”
她身子太弱,心思也太细,姜云渴望御马乘风,更渴望任意驰骋。
她不该是循规蹈矩的寻常女人。
明燎沉吟片刻,只道了一声“好”。
姜云再次变得如同幼鹿一般。明燎逼她坦白心意,却又表现得事不关己?
她知道她的夫君不会对她漠不关心,他始终是恩泽天下的太子,不至于对身边人吝藏怜惜。
只是明燎含糊其辞,令姜云一头雾水。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深埋多年的期盼。
先天不足,生而凄苦,徐太傅为她遍请名医,姜云的身子骨也没能调养过来,终究要比旁人艰难几分。
皇帝淡淡一笑,与另一边的太后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他们追怀过往,场上已然换过几遍。
司射正要唤下一人,皇帝忽然打断,向附近一席看去:“黎渥可要试一试?”
他似乎有些怀念:“你母亲是个爱热闹的,每逢大射,她都会开心一些。”
须兰黎渥像是有些犹豫,但也只有一瞬而已。他坦荡起身:“陛下盛情难却,外臣献丑了。”
席间多了几道议论,但也算不得热烈。比起先前种种,此事着实不算惊人。何况,他们也并非没有预料。
大射之礼,年年常置,若逢外使进京,皇帝也会邀其观礼,却不会生出此意。但须兰黎渥与大雍关系特殊,他是长乐长公主的儿子,与皇帝血脉相连。
两国盟好,关系亲密,舅舅亲近外甥,上国诚意昭昭,此为理所当然之事,不足为奇。
须兰黎渥自然早有准备。
皇帝看似一时兴起,但国之大事,哪有临阵更改的道理。鸿胪寺通晓帝心,曾隐晦地提点过他,而他本也不见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