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都觉得,姜云应该落井下石,应该有大仇得报之感。在他们看来,她当感到解恨、感到畅快。在这还能反扑的时候,姜云该狠狠撕开陵阳侯府的皮,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
但姜云岂会只图一时之快。旁人以为她身陷绝境,她就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陵阳侯府的主子们各怀鬼胎,粉墨登场,在这当口瞧来,竟叫人觉着仿佛正身在歌台戏苑。姜云深深地叹了口气,换上一张怒其不争的脸。
她先是沉沉叹道:“父亲这说的哪里话。”然后转向明燎,略怀歉意地低语,“家宅不宁,殿下见笑。本想着今日归宁,要给您说些趣事,谁成想……”
姜云俨然一派端庄,可眼里的兴味已经无从压制,谁都听得出她明里暗里的讥讽。
明燎会意,抚过姜云手背以示安慰:“无妨。”
身前或立或跪的一众人,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对于姜励父子流露出的,或真或假的神情,二人也皆视若无睹。
姜云状似脸上无光,颇有些难以启齿,然而顾及身份,她仍将太子妃该有的气度拿捏十足:“殿下宽宏,姜云愧受。”
夫妇二人一唱一和,把姜家的罪名坐实。姜励当然看得懂这简单随意的手段,却不可能在此时打断他们。
姜云趁太子的势借题发挥,但姜励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大。然而他愿忍,姜云可不会只满足于空口白话。
她皱眉沉声道:“长兄与阿嫂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的,怎好在人前吵吵嚷嚷。”
落人话柄的是李氏,姜云却轻飘飘地把矛头指向姜齐:“眼下这个时候,岂能传出这个名声。”
她有意将声音压轻,还透着三分低哑,像是恨他们不知轻重,也像是想起了某些要事。
明燎也似灵光一闪,恍然道:“侯公子年近加冠,该是请封世子的时候了。”
姜齐心中一紧:“殿下……”
姜励喝道:“闭嘴。”
气氛陡然转急,“来者不善”四字浮上众人心头,姜励恼恨程氏把姜齐养得毫无眼色,却也不得不出面替他圆场。
此时的陵阳侯倒像他的女儿,也是一副似哀似愧的样子:“殿下垂幸陵阳侯府,姜家门楣生辉。可今日……唉!家务事不足说道,却不料一时不察,让您瞧见不堪之事。老臣愧对太子妃,愧对殿下。”
跟随他多年的老管家,方才就站到了姜齐身边,见状,他悄悄地用手肘抵向姜齐。
姜齐也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他干脆地将身子一伏,哀声诉苦:“太子妃恕罪,今日之事其罪在我,实与内子无关。”
他沉着嗓子说道:“家中妾室……有了身孕。”
半悲半叹,姜齐的声音几不可查,直听得太子夫妇眉眼上扬,这可真是好戏一场。姜齐说得隐晦,但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他意在暗指李氏善妒,容不下妾生子。
而李氏闻言大怒:“妾?那就是个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