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冲发现,最近的室友又开始反常。
起因是某天晚上小狐狸迟迟未归,待到后半夜,黄冲睡得半梦半醒,朦胧间好像听见走廊有声音,第一个念头就是胡灵予回来了。
然而等半天,宿舍门并没有被打开,经过与睡意强烈的对抗,侦查犬本能最终获胜,黄冲渐渐清醒,起身将门打开一道缝,探出三分之一脑袋低调而谨慎地观察。
意外地,走廊并没有人。
但是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依稀可见两个人影。
除了路祈和胡灵予,还能有谁。
那地方是监控死角,两位同学又是深夜才归,田园犬的思想很难不往难舍难分卿卿的深渊里滑。
万万没想到,两人说完话就散了,更令田园犬费解的事,路祈走后,胡灵予又在楼梯间里待了一会儿,似乎给谁打了个电话。
“给谁打?”翌日秋鹜湖畔,跟男友甜蜜散步的丹顶鹤,听完这些,步也不散了,晚风也不吹了,一把将田园犬拉到人迹罕至的偏僻小径里。
黄冲:“不知道。”
贺秋妍:“打电话之前他俩说的什么?”
黄冲:“不知道。”
贺秋妍无语望苍天,微卷长发在微风里忧伤地飘。
黄冲连忙解释:“离太远了,他选的那个地方又‘易守难攻’,我只要出门肯定被发现。”和丹顶鹤一起望天,幽幽叹息,“都怪杜教授课讲得太好,侦查与反侦察算是让他学明白了。”
田园犬的脸上,五分懊恼,三分遗憾,两分骄傲。
“你昨天就应该等在门后直接问。”贺秋妍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去犬科宿舍现场。
“直接问能问出来,他就不是胡灵予了,”黄冲提醒道,“你忘了上学期,咱们旁敲侧击问他俩为什么袭击案都破了还要去兽控局,被他俩七绕八绕就转移话题了。”
丹顶鹤当然记得。
那次他们跟五大猫一直跟踪到兽控局,差点让门卫逮了,弄得现在离校到外面玩,都尽量避开兽控局区域。
这也是为什么说胡灵予跟路祈“又”反常的原因,实在是从上学期开始,两人时不时就出现一些神神秘秘的行迹。
仿佛印证丹顶鹤和田园犬的怀疑,几天之后,贺秋妍偶然从医学院的闺蜜那里得知,最近经常在医学院楼里看见路祈,大部分时候跟莫云征一起,俨然一个热爱兽化医学的编外同学,兴趣盎然地跟随莫学长,走遍医学楼里的每一个科普室,每一个展览厅。
四月下旬,校园里最后一株海棠树也盛开了,到处花团锦簇,芬芳烂漫。
距离觉醒纪念日还有五十天,学校并没有传出任何要举办庆典的风声。
但看路祈一脸笃定,胡灵予相信,天台一面,梅花鹿已经将行动队长拿捏了。战场迟早会搭建好,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尽可能成为一只打得了硬仗的狐狸。
一场春雨过后的上午,二年级侦查班半兽化小班,开课。
据说任课教师来自兽控局,精英中的精英,学校几番努力才把人请到。
七名同学早早来到训练场,提前集合等待,足见对新课程的期待。结果上课铃响,新老师连个鬼影都没露。
又足足等了十五分钟,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才从训练场入口走来。
原本的期待已经变成郁闷和不满,美洲豹更是直接把“老子不爽”写在脸上。
新老师毫无所觉,还双手插袋,迈着他的优哉游哉步,仿佛整个训练场上最靓的崽。
好脾气如欧阳泽,都微微皱了眉,来人终于抵达七位面前。
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颀长,只可惜站没站样,单眼皮,吊眼梢,看谁都好像不用正眼。
“老师来了,不知道说老师好?”
……去掉“好像”。
七人深吸口气,默念忍字诀:“老——师——好。”
“一个个呆头呆脑的,”男人把“嫌弃”写在脸上,比美洲豹的“不爽”写得还明白,“我叫谷树,稻谷的谷,大树的树,不过别叫我谷老师,我不习惯。”
“那叫什么?”彭天举忍不住问。
谷树看向他:“让你说话了吗?”
几乎没挨过老师批评的侦查班班长,一时不知所措。
谷树:“我不喜欢上课的时候,有人接话茬,该说的,你不问我也会说,如果我没讲,那就是你们根本没必要知道,懂?”
彭天举有些难堪地点点头,就此沉默。
男人却没再提该怎么称呼他这件事,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打印纸:“现在开始点名。”
不让叫老师,又不给其他称呼,摆明了“我说,你听,闭嘴,别问”,再加上现在连教学平板都不用,敷衍的态度简直毫不掩饰。
别说傅西昂,胡灵予都开始冒火了。
兽控局任职三年,他从没见过或者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虽然很多在外面长期出任务的精英,他一个行政办公室的小科员不知道也正常,但胡灵予还是打心底里希望,没见过或者听过的原因,是这家伙已经在他入职之前被兽控局开除了。
“平原狼。”谷树点的不是名字,而是科属。
潘昊愣了两秒,才应声:“到!”
谷树仿佛没觉得有何不妥,继续:“亚洲象。”
彭天举:“到。”
“美洲豹。”
没人应。
谷树抬起半边眼皮,漫不经心扫过一排,又喊一遍:“美洲豹。”
傅西昂总算开口,比老师还懒洋洋:“到……”
谷树轻蔑笑了:“下次再让我喊两遍,直接从这个半兽化班除名。”
傅西昂忍无可忍,想上前,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尼罗鳄拉住。
谷树继续:“尼罗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