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会,试探着开口道:“小叔叔,你不会是和余姐姐旧情复燃了吧,她都有孩子啦?”
温礼听见这个名字,抿了抿唇,垂下眼睛,静默道:“没有。”
温语桐皱起眉头,手动了动,最终还是空点了几下鼠标,斟酌着道:“我只能说,我不是那种可以大爱的人,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也许因为我还小,所以我向往的爱情是比较纯粹的那种,他只有我,我只有他。”她去握温礼的手腕,“可小叔叔不一样,小叔叔的感情可能会有很多方面的考量吧,只要不是余姐姐那样的,我倒觉得你可以考虑。”
她不等温礼说什么,立即接上说,“别急着反驳我,也别不承认,我家小叔叔,我还是了解一点哒。”
温礼好笑地看着她,抬手赏了她脑门上一个暴栗。“我又没说是我,你在这儿替我设身处地着想干嘛?”他搓了搓手嘱咐小丫头早睡觉,把她用剩的碗筷收过来拿到厨房去洗,门一关,他方才上扬的唇角降了一个弧度,手上沾水,换了一副深沉的面孔来。
这天小老板突发奇想约康念出门,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康念交稿,邮件发送出去,康念落得清闲。
对方邀请她去游泳,康念看看天气,潮湿闷热,似要下雨。
她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站在路边等小老板来接她,突然觉得答应她出门是件荒唐的事。就像下雨天搬把竹椅坐到檐下,风一吹,细雨飘飘洒洒散了一身。
康念还在走神,眼前停了一辆雪弗兰科迈罗,喇叭按了两声,拉回了康念的深思。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打开点窗户,淡淡道好久不见,今天还是老规矩,不然就回家。
小老板嘻嘻一笑,说我家的店,当然我买单。
这很好,康念说。
游泳池里,康念心不在焉游了两个来回,她人在区,隔壁泳池里全是人,吵吵闹闹,一钻下去林林丛丛都是腿。饶是两个泳池被远远的划分出了区域,康念还是被旁边的噪音吵得脑仁疼。泳池的小老板和康念关系熟络,是她这四年来为数不多的在江州结交的朋友之一,此刻套着一只橡皮鸭子坐在梯子上,忽然一个猛子扎下水。她的肤色比一般女生要黑,就算是在人多的区域,康念在水下也能认出哪个是她。
康念冒出了水面,抹了抹脸,水顺着她眉毛往下趟,透明的水珠滴答滴答的从她的湿发上落下来,她的锁骨上蓄住了一小滩水,出水芙蓉一样。
小老板游过来,说:“你今天气色还不错,换疗法了?”
“精神病有什么创新疗法?”康念看着她反问。
这一下把小老板问住,对方摸了摸鼻子道:“这我哪儿知道,就是看你今天面色红润了点,可惜还是太瘦。”她双手水里一摆,整个人游到康念面前,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贼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呀?”
康念笑了笑,说:“瓶颈期?灵感枯竭?我气急反乐,算不算好事情?”
她说的是实话,最近接了两个商业稿件,都是短篇的专栏,但写的都不顺畅。
按合同,这个月她该和责编讨论新书的大纲,争取两个月内把大纲聊出来,但她闭关了两周,一个字都写不出,人站在高楼大厦间,半点灵感都没有。
是一瞬间没有了想写的故事,也丧失了想表达的。
没有值得关注的社会焦点,换个说法——没什么观察生活的激情。
她现在就是一只不会翻身的咸鱼,死气沉沉的躺在砧板上。
“你游泳的时候,隔壁站了两个汉子,就门口,一直盯着你。”小老板伸手指指隔壁泳池。
康念的头发有点垂下来,半遮脸,问道:“是我想多了还是你本来就表达的有点隐晦?”
小老板挑挑眉,推了推康念的胳膊,贼兮兮的,“念姐,今年都28了,还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
康念半蹲在水里,池水一直没到她嘴唇上。她低头把整个脸浸到水下,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搁在雪白的大腿上,再缓缓伸展出去。她慢慢放松,双脚离开池底,腾空的一股劲让她整个人朝下沉了沉,又轻缓地浮了起来。
“你今天约我出来是干嘛,谈的话我可就走了啊。”
康念的语气里却一点儿都不带生气,反而有股戏谑的意味。
小老板人好,人脉广会说话,天生的八卦精,刚认识那会儿,对方就一股脑儿地派给她各种相亲的对象,后来知道她是图安,她就把介绍的档次提高了几个标准,但还是喜欢动不动往她邮箱里发照片。这种单向的相亲游戏,小老板乐此不疲,在康念一概不回应的情况下,她还是一个人就玩了两年多。
听她要走,小老板急了。“别呀,嗨,我就这么一提,再说你是谁啊,鼎鼎大名的图安啊,那能随便就牵红绳么?那不能!”
康念就一脸你别装了的表情瞄她,“昨晚上我邮箱里多了封莫名其妙的邮件,里面有个加了密的照片,是小狗发的?”
小老板陡然心惊,连忙表白心迹,并起三根指头对天保证:“肯定不是我,再说我回回给你发的邮件,哪回加过密?”
怕她不信,小老板急忙凑上前去:“再说,加密这么高级的事情,我他妈也不会呀!哎——我说的都是真的!”
康念翻个白眼,嗤地一声笑了,转身游走,声音从小老板身旁传来。
“得了吧,敢做就别不敢承认啊,我又不怪你。”
小老板扑腾着水跟在她身后,皱着眉头:“真不是我!可冤枉死我了!”
两个人又比了会赛,才摇着头甩甩水从泳池里出来。
康念的衣服就在泳池边上,她走过去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她打了一眼,是个不常联系的号码,接起来,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