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裴道友,请赐教。...)(1 / 2)

若在一日之前,必定无人能料到,于寻仙会中角逐元婴期魁首的会是两个小辈。

还是两个互为未婚夫妻的小辈。

玄武境不似外界,即便身受重伤,也能在擂台之外很快恢复。两场半决赛落罢,并未留出太多空余时间,紧随其后的,便是夺魁之争。

擂台上设有结界,相当于一处独立的小小天地。结界之中无法修复伤口,因而谢镜辞离开擂台时,带了满身的伤。

她一眼就望见裴渡。

对决尚未落幕,他便候在结界出口等她,这会儿望见谢镜辞衣上的血,无声蹙了眉。

“谢小姐,”他本欲说声恭喜,却忍不住脱口而出提醒她,“伤。”

“小伤而已。”

谢镜辞怕苦不爱吃药,对疼痛倒是不怎么在意,闻言轻轻一笑,拂去身上血痕:“待会儿还有一场,就当提前习惯。”

裴渡正色:“我不会――”

他说到一半便停下言语,似是颇为无奈地泄了气:“我会全力以赴。”

谢镜辞眉眼一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哦。”

他们身为彼此的未婚夫妻,亦是从学宫起,便相争已久的对手。

正因心存尊重,才不会互相看清,无论是谁心软放水,都是对另一方实力的轻视与亵渎。

谢镜辞与裴渡都心知肚明。

“最后一场在正峰峰顶。”

谢镜辞捏捏他手背,感受到裴渡的顺势回握,不由一笑:“走吧。”

谢镜辞已经很久没同裴渡认认真真打上一场了。

他们先是被问道大会、归元仙府的历练占据时间,之后又忙于赶往琅琊秘境,莫说决斗,连切磋都极少有过。

如今她手握鬼哭立于台上,瞥一眼不远处长身玉立的少年剑修,心中除却紧张,更多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是她唯一认定的对手。

而身为刀客,此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寻得一位势均力敌的对手。

那个人能是裴渡,真是太好了。

钟鸣尚未敲响,浑身上下的血液便已隐隐沸腾。战意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攀爬在脊背、指尖乃至心口,引出无边战栗,叫嚣着拔刀出鞘。

然而与谢镜辞相比,裴渡模样虽则认真,却有一点不同。

他耳朵有些红。

可怜老实人勤勤恳恳,临到上擂之前,还要受未婚妻撩拨。当时谢小姐的言语犹在耳畔,又低又柔,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新婚夜的时候,一切都由赢家做主吧。”

她真是有够坏心眼,在发现少年短暂的怔忪后笑意更浓,往他耳边吹了口气:“要是输给我,当心被我为所欲为哦。”

他脑海里很可耻地浮现起某种奇怪的画面。

裴渡心里的小人软绵绵缩成一团,身后传来不知是谁的议论:“年轻人就是稳不住心神。快看裴公子,夺魁之争还没开始,就激动得脸都红了。”

于是谢镜辞笑得更欢。

裴渡轻吸一口气,收敛思绪,握紧手中湛渊长剑。

最后一场对决,位于大雪纷飞的山巅。

四下重山层叠,连绵成片,山水之间尽是雪白一色,满目浮玉飞琼。鹅毛雪花纷然下落,仿佛有人将天边乱云揉碎,再一并洒向人间。

往下是清一色的白,抬眸上看,则是暗云涌动的黑。

雪夜的月亮朦朦胧胧,月晕如墨汁般散开,清光婆娑;乌云映了白雪,一切皆是灰蒙蒙的,随夜色静静淌动。

他与谢镜辞立于极致的黑与白之间。

俄顷钟磬起。

风雪肃肃,钟声也显得沉郁寥落,悠然低徊之际,携来长剑如龙的嗡鸣。

开始了。

谢镜辞扬唇浅笑:“裴道友,请赐教。”

裴渡拔剑,点头:“请赐教。”

立于擂台之上,彼此只剩下“对手”这一个身份时,裴渡的气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温润清雅、内向寡言的外壳褪去,站在风雪中的,是一名年少成名的剑修。

他生得高挑,眉目精致清泠,一旦不见笑意,便陡增几分高不可攀的凌然冷意,尤其凤眼一扫,惹人心惊。

当真像一把所向披靡的剑。

谢镜辞感到鬼哭因兴奋生出的颤抖,抬手拔刀。

她起手便用了杀招。

鬼哭乍起,凌空划破纷然雪花,所过之处风烟尽碎,爆开团团簇簇的莹□□末。

雪色玉白,长刀暗红,而在刀锋口,竟生出星汉般的粲然白芒,点点星光隐现不休,于瞬息之间点亮夜色。

而在千百白芒之中,最为锋利莹亮的一点,正径直向裴渡逼去!

“这是――”

有人惊叹道:“锻刀门的‘星河曙天’!”

“虽然只学到七成相似,但做了合理的改动。”

一老者抚掌笑道:“如今真是不能看轻小辈了。”

猝然靠近的杀气冷厉如冰,裴渡周身剑气一凛,挥剑去挡。

他起手用了极为简单的剑式,然而大道至简,自有精妙。当灵力聚于这浑然一击,厚重威压向八方爆开,星光点点,恍如玉碎。

谢镜辞料到他会格挡,眼底再度溢出浅笑。

既要星河曙天,几点寒星定是不够。

于是少女刀尖一旋,不过短短几个瞬息,便于半空划出数道亮芒,有如星河倾泻、灿灿莹莹,无一例外,全部冲向近在咫尺的年轻剑修。

灵力步步紧逼,丝毫不留喘息的时机。裴渡凝神挥剑,斩落星汉浮空,与鬼哭相撞的刹那,耳边响彻铁器嗡鸣,悠久绵延。

旋即他出手。

既是决斗,自然要竭力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