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燕霁却道:“张显圣之后,你们宗门的确不成气候。”
楚月宗长老忽然看见一个生面孔,神色狐疑,没注意到,他背后一名长老却像见了鬼一般看着燕霁,神色悚然。
底下的弟子见自家长老来了,道:“顾长老!就是他杀了师兄他们,这么多弟子都看见了,做不得假。”
“嘭……”一声,那位叫嚣的弟子炸成烟花,身死道消。
他刚才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还响在众人耳边,他就化成粉末……燕霁优雅道:“你看,的确是本座所杀,不是别人所杀。”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又杀了一个人,顾长老怒不可遏,哪怕摸不清燕霁的虚实,也无法忍受此气。
他大怒:“黄口小儿……”
“等等!”顾长老身后那名白发老者拉住他,问燕霁:“阁、阁下可姓燕?”
燕霁瞥他一眼:“否则?”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目中的恐惧如要透出来。顾长老拂开他的手:“好了,成阳长老,你畏手畏脚什么?”
那成阳长老却一秒镇定下来,朝燕霁作了一揖:“燕仙君……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燕仙君,此番罪过……我等不日必定准备厚礼,请求燕仙君海涵。”
这态度的大转变所有人都没想到。
楚月宗的人被杀了,这位成阳长老以往也是个暴脾气的主儿,今天怎么转了性?
只有云棠深思:果然,识时务的不只她一个。
鹤阳子也微微抚须,顶着周围峰主的目光,笑呵呵解释:“之前的典籍流传下来的很少了,燕仙君……也就是老祖宗当时,是正道的第一人。”
在那个传奇的时代,燕霁也是独一份儿,无论是哪路邪魔,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再造次。那个成阳知道燕仙君这个称号,会这么害怕也就不足为奇。
成阳朝燕霁道歉后,得到一句简简单单的滚,便如蒙大赦,他带着顾长老离开,顾长老原本要骂他没出息,可是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成阳那个暴脾气,哪日怂过?
修为越高的人其实越惜命,除了魔域那一票疯子。
所以,顾长老脸色变了几变,仍然暂时忍了这气,随着成阳退开。
他们倒也没忘记其余楚月宗的弟子,带着他们灰溜溜撤退,顺便把被钉在地上的黄断也抠起来,由几名弟子抬起来走了。
楚月宗弟子嚣张地来太虚剑府,死伤过半地撤回去,还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遭。
鹤阳子笑眯眯地冲燕霁道:“老祖宗,这些年来我一直修身养性,不愿和那群人计较,幸得老祖宗拨乱反正,此后,我再也不会了。”
云棠看着鹤阳子,发现他似乎年轻许多。
鹤阳子老了,血里的风仿佛都留在了那个时代。
燕霁道:“随你的心。”
鹤阳子抚须而笑,让人来收拾地上的血迹。
燕霁又看向云棠,他杀人之后,没之前那么生人勿近,燕霁拧眉道:“走,你身上的衣服,换一件。”
云棠身上的衣服早被割烂,她没有异议,跟上燕霁的脚步。
太虚剑府其余弟子的目光跟着云棠染血的衣裙,纷纷思考,以老祖宗的修为,打伤打死楚月宗弟子都不算什么,令人惊讶的是,他完全不怕楚月宗来寻仇。
恐怕原因之一是老祖宗修为高,自信。原因二就是因为云棠师妹吧。
云棠师妹被黄断找茬,其余楚月宗弟子为虎作伥,老祖宗就杀一儆百……
太虚剑府弟子们看云棠的目光比较热切,还有些悄悄在云棠和燕霁身上游移。
燕霁顿下脚步,问云棠:“很多人在看我和你。”
那种目光并非恶意,而含着别的情感。
云棠点头:“对。”
燕霁笃定道:“你知道原因。”
云棠当然知道,她诚实道:“因为你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就很像狂宠。”
“狂宠?”燕霁抓住一个不懂的词语。
云棠给他解释:“就是疯狂的宠爱,类似于铁血大佬的小娇妻,这种感觉。”
云棠和燕霁清清白白,燕霁敏锐,都这么问她了,她肯定要说实话。
毕竟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她非常坦荡,燕霁稍微一想,便知道意思,他冷冷道:“没有人会狂宠另一个人,何况是男人对女人。”
曾经妄图杀他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石榴裙下有许多宗主掌门级人物,最后他们还不是一致把她推出来刺杀他?
云棠给他举例子:“其实也有,凡界有一个谥号幽王的皇帝,因为喜爱后宫一个美人,美人从来不笑,幽王为了让她笑,就点燃烽火狼烟,引来奔忙的诸侯博美人一笑。”
只见燕霁冷幽幽的眸中划过一丝不屑:“本座也不笑,不如点燃烽火狼烟,取悦本座自己。”
云棠:……
的确,燕霁除了冷笑就是嘲讽的笑,她还没看燕霁真正开怀笑过。
燕霁很奇怪,明明是鹤阳子追捧的仙君,最后却成了灭世魔王般的存在。他活的年岁够长,论起阴谋和知人心叵测方面一套一套,但许多情爱方面的事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造就了他的性格?
云棠正深想,燕霁就道:“回去,把你的衣服换了。”
云棠立马跟上。
她走得匆忙,隔着老远和玄容真君以及几位师兄摆了摆手。
师兄们也摆手示意,玄容真君望着她远去的衣角,目光悠远。
苏非烟有些羡慕云棠,心底微堵,却又摇头微喃:“……老祖宗再宠云师姐,也不该因云师姐之故杀这么多人,老祖宗率性妄为也就罢了,但云师姐也该阻止一二。”
她目笼忧愁,似是悲天悯人。
大师兄宋赠因之前的疙瘩,不知为何有什么地方不对,让他觉得苏非烟的话无比怪异。
其余二师兄等人倒没想太多,纷纷安慰:“小师妹别多想,那群人也是恶有恶报,他们来我太虚剑府,本就不安好心。”
“小师妹的善良用在我们身上便是,对别宗之人,还是要偏铁血一些。”
他们说这话时,鹤阳子正带着人从旁边经过,鹤阳子忽然站定,目光锐利地扫向玄容真君怀里的苏非烟。
苏非烟面如纸色,真如一股轻烟般轻飘飘般躺在玄容真君怀里。
她敛眸道:“宗主……”便作势欲下地,给鹤阳子行礼。
鹤阳子摇头,制止住她,同时看向玄容真君:“真君,你门内之事,我原不该插手。但有些弟子,天赋虽高,修为也涨得不错,但实战起来少些血性,若败也没什么,但至少,不该在战场上和敌人叙旧。”
玄容真君是太虚剑府最年轻有为的真君,鹤阳子对他一向不会苛责。
玄容真君道:“宗主之言,我会谨记于心。”
苏非烟也因天赋出众,勤修苦练加貌美性格好等原因,一直被宗门内的人夸赞,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当面指出问题,脸色尤为尴尬。
苏非烟这次并没哭,除了有关云棠的事儿,让她想起自己可怜的原罪会心伤难平时,其余时候,苏非烟不怎么哭。
所以,别人才会以为她坚韧。
苏非烟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是,宗主……此次是弟子表现不当,弟子之后必将改正。”
鹤阳子仍然没笑,大步离开。
其余二师兄等人都去宽慰苏非烟,只有宋赠笑意极淡,他总觉得,小师妹有很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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