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庆帝记得他是这样解释的,“他说人类有ABO血型系统,可以把某个个体的血型大致分为A型、B型、AB型和O型,其中有些型又被细分为纯合型与杂合型,如A型可细分为AA和AO型;B型可分为BB或BO。简单地说就是同型血相容,异型血凝集。”
“而血型由基因控制。人的每个基因都有两个拷贝,一个来自父亲,另一个来自母亲。上述血型的杂合与纯合的背后是人类由婚配引起的个体遗传基因的差异。一般而言,血型相同的血液就相容。直系亲属间如父子父女或母子母女,血细胞相关基因按照遗传分离规律由亲代分配给子代;体液的其他成分包括免疫也都经历了一系列的筛选与配合适应,他们的血液一般都是相容的,否则母亲的十月怀胎就无法完成。但是没有直系亲属关系的两个血液样本混在一起,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会激发特异血液凝集性沉淀甚至溶血反应。”
宣庆帝的确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正是由于不懂,听过后他还特意用笔把这些话记录下来。平日里自然不会去想这件事,但当听到钟巧儿和折正阳滴血验亲的时候,他便想起这茬,就把当年他记录的这段话找出来。
说完这些,他把案桌上的纸张,给钟巧儿递了过来。
钟巧儿一看,正是刚刚宣庆帝说的那段。
宣纸上的字,是狂草,字母如何读,旁边都有用汉字标准,就跟初学英文,不懂英文怎么读的标注一样。
握着这张纸,钟巧儿不由想起杜仲遥口中的师傅。
自打跟杜仲遥相识后,他就发现杜仲遥的医术有西医搀杂在当中,当时她问杜仲遥这些事哪里学过来的,他说是他那个便宜师傅的手札上记录的,那时候她就怀疑杜仲遥的便宜师傅,极有可能也是个穿越者。
如果没记错,杜仲遥那便宜师傅,的确替先帝看过病,不出意外说她手中的这张宣纸,是杜仲遥那便宜师傅留下的。
如此说来,那的确也是个穿越者无疑了。
这就说得通,宣庆帝为什么知道滴血验亲不科学了。
人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到她这里,那位穿越前辈不仅没栽树让她乘凉,还留下这么件事坑她,简直再没像她这样倒霉的穿越者了。
不管此刻她心里再如何翻江倒海,看着手中的宣纸,她也只能一脸茫然不懂的样子,“这上面的字怎么这么奇怪,看不懂的就不说了,那些看得懂的字,明明一个字一个字是什么意思,微臣都知道,可他们组合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微臣怎么一点都不懂?”
“朕也不知道他们的意思,但朕知道,滴血验亲他不准确,就像刚刚那位内侍跟云世侄一样,明明没血缘关系,但他们的血却能融合在一起,只能说明他们两人的血型一样,说明不了其他问题。”
她当然知道了,“那圣人想怎么办?”
“朕就想知道,钟爱卿跟折将军到底是不是父女?”
“让微臣自己说,微臣肯定觉得他不是微臣的父亲。”
钟巧儿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眼下的局应该怎么破。
想了一下,她只能拿自己过去八年的生活说事,“这么说吧,倘若微臣的父亲,已经如微臣所想早就战死沙场,那在微臣心里,这父亲是个英雄一样的存在。”
“相反,如果微臣的父亲尚在人世,却一直没回来找微臣一家子,任由微臣一家子被人欺负到尘埃里,那这样的父亲就算还健在,微臣也不愿意认他,甚至会恨他。”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深吸一口气,钟巧儿似乎硬忍着悲伤说道,“微臣是个遗腹子,在娘亲的肚子里待了十一月才出来,当时微臣的爹已经离开十一月,于是所有人都觉得微臣是微臣的娘亲跟微臣的大伯做了下作的事,才生下的微臣。”
“然后爷奶和大伯大伯母容不下微臣,以及娘亲还有三位哥哥,在微臣还没满月的时候,微臣一家就被从家里赶出来,当时大哥五岁,二哥三哥三岁都是还不能劳作的人,娘亲又孩子月子当中,没吃的,没田,又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压根没人帮衬我们。”
“生活的压力慢慢压垮了微臣的娘亲,使得她的精神出了问题,经常动不动就对微臣拳打脚踢的,好些次微臣甚至差点被打死……”
遭遇这些的是本主,并不是她,可当说起这些的时候,钟巧儿的心里却忍不住感同身受,眼泪竟不经意滑落下来,“若是我们有爹,微臣就不会过这样的日子,所以若他明明在世,却不要我们,那微臣对他只有恨……”